泠裳夫人环视水晶谷,道:“需以众仙人为镜子,聚集水晶的仙力。聚成的仙力,才是镜子,引来其他三处的神力。”
戎可怀道:“三座大山不似八大山,居于此的仙人自诩是同则族,早已四散逃命。若想寻得众多仙人,此时并非易事。”
“夫人,这些幽魄,曾经也是仙人。”牧清兰望着奔跑不休的幽魄,说道。
“你须要先净化他们体内大部分的妖邪之气。”泠裳夫人凝剑,在井口使出几招,就令井水奔涌而出。她再使招式,剑光穿梭于井水中。
井水喷到空中,为剑光切做无数水珠,化作大雨落下,淋遍山上的躁动不安的幽魄。幽魄,缓慢下来,面向谷内,静静伫立,仿佛亘古未变的古木。
泠裳夫人道:“他们,照的是神力,也是你的心。”
牧清兰站在井边,深深呼吸。戎可怀拍拍她头顶,道:“我陪着你。”
牧清兰重新游走,认真感应无形的仙力,用一招一式引出水晶中蕴藏的仙力,将仙力引向山上的幽魄身上。
泠裳夫人不时抛出一道柔和的湖蓝剑光,轻轻拨动幽魄,让仙力再度回到谷中。
仙力,经过幽魄和水晶的反复折射,越来越亮。而幽魄不再幽黑如前,在光芒的照彻下,逐渐显出人形。
一圈又一圈,终古剑的剑光流溢紫檀光芒,融入水晶散出的纯白光芒。湖蓝剑光穿插其中,如温柔的手,拨动心灵,奏出无声的曲调。
幽魄身上,黑色逐渐退去,人形现出,五官现出,一张张历经风霜的脸上,挂满泪水。他们,纷纷出剑,放出剑光,经谷中水晶的反射,聚在井口周围。
井口,光芒亮如白日,耀眼不可直视,激发内中井水,形成各色光芒流动缠绕光球。光球照亮天际,也引来空中丝丝缕缕或湖蓝或紫檀或绛紫的光芒。
泠裳夫人道:“你们两人用‘长无绝兮’。三处神力,一个人是顶不住的。”
戎可怀站在牧清兰对面,凝出长剑。牧清兰看到他,心中安定许多。曾经,多少事,都是他陪着她过来。如今,他仍在身边,真好。她希望,此后,他一直在。
两人围着井口,踏着光芒,使出“长无绝兮”。
本是黄昏的天空,忽明忽暗,现出丝带似的种种光芒。
露粼湖中,湖蓝光芒冲天而起,飞向秉彝山。端思崖上,翩跹院中的紫檀光芒散入天空,成数道光线,飞到水晶谷。望雁峰通体亮起绛紫光芒,源源不断地向上空射出光芒。绛紫光芒飞落水晶谷中。
无数亮光,汇聚在牧清兰和戎可怀的脚下、剑尖上,随着剑招流动融合,照在遍地水晶上,越加明亮。整个水晶谷随之明亮数倍,执拗发光。
泠裳夫人飘飞水晶谷上空,执剑接过终古剑送来的亮光,转身抛向懿德峰。
一道光芒破空而飞,在天空划出耀眼路径,点亮懿德峰,撼动秉彝山。
别界所有的仙人妖魔,都看到这道惊心动魄的光芒。这光亮,照彻他们心底,仿佛分割了前世与今生。
牧清兰木然舞着“长无绝兮”的招式,感到周身火辣辣的,仿佛手脚皆不存在,似乎已经融化。不知,她是否会丧命在此。可是,她是北山诸山的神力,应不会不堪一击。她是通界使,是注定的使命。就算死去,也要打通两界。
身上的灼烧感,让她撕心裂肺地嘶吼。随着吼声炸开,她的剑光,从紫檀色,隐隐变为火红色,仿佛燃烧的火焰。
水晶谷,燃起火焰,冲天而起。那火焰,直直飞向懿德峰,将山峰化作举世瞩目的火炬。
火焰向天奔去,仿佛没有尽头。跟随火焰而来的,是整个别界的摇动,和海浪的怒吼。
天空,显出裂隙,渐成无数碎片。碎片,片片剥落,化作星芒。
破落的天空里,是震耳欲聋的杀伐之声,黑色与金色身影交替出现,仿佛黑云扑向金色晚霞,铺满数不尽的山海。无边的洪水,到处奔腾,从金色霞光背后奔来,冲垮黑云。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泠裳夫人道:“不好,本界神族正与魔族大战。这洪荒,怕是北山始神为了对付魔族而引发的。”
洪水,从天而降,扑向别界所有山川,如同巨大而有力的拳头,砸碎山石草木,拍起滔天巨浪,掀翻山峰谷地,如嗜血的兽,不由分说,扑向所有生命,似乎甚是饥饿。
秉彝山上,三家仙人看到破碎的天,则兴奋异常。神魔大战、滔天洪水,也掩不住本界广阔美丽的景色。本界的山海,似乎金光闪闪。
“这就是传说中的本界。真的有本界啊。”
“快,去本界,那里可以成神。成了神,就可与日月同寿。”
“本界有神物神兽,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三家仙人,不顾神魔大战,争先恐后地飞身逃往本界。秉彝山上的仙人,皆会驾云而飞。三座大山上的仙人见状,御剑而行,跟从飞往本界。而八大山的仙人,本身不会飞,没有鸟兽可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入本界,看着自己即将为洪荒吞没。
牧清兰愣愣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脑中一片空白。她料想,两界打通,许是会有想不到的麻烦,怎也不会想到是一场大战和一场可怕的洪荒。
三姓仙人的身影,在天空上,渺小如星子,灵活躲避从天而降的洪水。然而,洪水似乎与他们有仇,任凭他们如何躲避,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眨眼之间就将他们重新冲回别界,冲向无尽海咆哮的海浪中。
无尽海的浊浪中,不时可见三家仙人的尸身。这些仙人,脸上惊奇与怀疑并存。几番海浪过后,尸身也不见踪影,好像是飘远,也好像是彻底融入海中。
众多仙人仍是各出奇招,努力抵抗洪水,求得片刻生还。
洪水,倾盆而下,不知休止。别界,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