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兰止了哭泣:“无仙人追求柏师姐,与我留在九朦宫有什么关系?”
元千山说道:“自从九朦宫有掌事弟子以来,柏揽夕就是其中之一。几万年了,另一位掌事弟子几经更换,柏揽夕却稳坐不动。身为掌事弟子,她熟知所有弟子的动向,知道宫主的心思,能够调动宫中一切资源,可提携忠心弟子,也可打压威胁自己的弟子。
“柏揽夕看似温柔善良,却能把持九朦宫几万年。若非心狠手辣、排除异己,她怎能做到?早些年传说,柏揽夕生来有疾,气血不济,命难长矣,不宜修炼。水谊歌曾尽心尽力地为她寻医问诊,总算寻得仙人妙手回春。只是,柏揽夕留有病根,会令后代沾染妖气。因此,柏揽夕有时暴戾残忍,折磨仙人致死。无尽海边,不时出现的惨死仙人,据说就与柏揽夕有关。”
牧清兰茫然道:“为何柏师姐体内有妖气?”
“柏揽夕生于妖魔大战后,是战时军士的遗腹子。她的父亲是威怒军中的军士,为同则族,而母亲则是和实族。大战中,水谊歌为威怒军传递消息物件,自然识得军士。立了九朦宫后,水谊歌就将长大的柏揽夕收入宫中,加以教养。威怒军曾遭妖魔大军大局侵袭,身染妖气,实是不足为奇。”元千山扶起牧清兰。
牧清兰有些明白过来:“师父照顾军士血脉,真是宅心仁厚。”
元千山轻蔑地笑笑,道:“水谊歌重用柏揽夕,并非因为怜悯,而是以柏揽夕的秘密要挟她为自己办事。当年,妖魔大战后,水谊歌用华正宫教与的本事,打着扶住和实族的旗号,建了九朦宫,实则是背信弃义,抢了华正宫的职责。华正宫不忍为了一己私利,害了八大山的仙人,才饶过水谊歌。”
原来,信任已极的师父是自私自利的叛徒,羡慕钦佩的师姐是残害生命的妖魔,温暖的“新家”竟然是招摇撞骗的贼窝。
天地之大,偏偏入了狼窝。牧清兰的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娘亲的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了。
牧清兰眼中含泪,轻声道:“我该离开,不该留下。”
“看到不公就逃跑,怎能成大事?”元千山靠近她耳边,道,“你要对抗到底,将他们伪君子的面目揭露出来,拯救九朦宫于水火之中。”
牧清兰沉思许久,抹干眼泪,眼神坚定,道:“对,我不能退缩。”
这以后,在牧清兰眼中,水谊歌和柏揽夕都成了戴着面具的小人,看似光鲜,实则丑陋。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们毕恭毕敬,连装都装不出来。
同门比试的第二天,就有了谣言:牧清兰偷了水之客的“知止丹”,陷害秋如素。
晨操时,同门弟子对牧清兰指指点点,离她一丈开外,似乎她是可怕的妖魔。牧清兰有些伤心,还是打起精神,自顾自地练剑。
领受任务时,当着所有弟子的面,连遥就指责牧清兰:“你生性愚鲁怪不得别人,嫉妒又能怎样?九朦宫容不得歪门邪道,更容不下你这等的卑鄙无耻。”
“以我的功力,能在水师兄的眼皮底下拿到‘知止丹’?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牧清兰故作理直气壮。
水之客从众弟子中走出,反手拿剑,道:“我的庭院,没什么防卫。‘知止丹’也不难找,为的就是方便受伤重病的同门。而你,却行此丑事。九朦宫立宫几万年,从来没出过你这样的仙人。你,不是九朦宫的弟子。”
“住嘴!”柏揽夕厉声喝道,“师者,便是纠错引正。无谁生来圣贤,全赖教之有方。我等教之不严,怎可怪罪弟子?水师弟出言狂妄,回去面壁思过。”
水之客自是不服,慑于柏师姐的威严,还是乖乖回去了。
柏揽夕给牧清兰另行安排庭院千花院,让她与秋如素分开,免得再起争端。
千花院是九朦宫一处狭小安静院落,是宫中最早修造的院落之一,植以千花纪念妖魔大战中丧命的无数仙人。
“你且在此住些日子。练功练剑、传送物件,尽随你意。待弟子们心绪平静下去,你再出来。”柏揽夕温声对牧清兰说道,为她备好一切用度。
牧清兰十分不悦,觉得这是柏师姐在软禁自己,还和亡灵住在一起,真是晦气。
柏揽夕似是看透她心思,道:“这千花,尽皆药草,有宁心安神之效。你好好休息数日,许是会想明白诸多事情。”
然而,九朦弟子对牧清兰的不满只增不减,都要求宫主严厉处罚牧清兰。
柏揽夕在晨操时,让水之客澄清丢失“知止丹”之事,说此事只是误会,与秋如素和牧清兰都无干系,还是不能平息愈传愈烈的谣言。
水之客认为,柏师姐不该一味回护牧清兰,便同去见了宫主,要求水谊歌顺应宫中弟子所求。
水谊歌淡淡问柏揽夕,该如何处置牧清兰。
柏揽夕说:“无论是清兰陷害之事,还是如素偷窃之事,谁都没有确凿证据。武断处置,会令众弟子更加不服。毕竟,这两件事,皆经不起细细推敲。”
水之客气愤道:“门中比试,乃是最为严正的弟子选拔、功力相较。若不处理这等事情,无以整肃门风。”
“你二人所言,皆有道理。秋如素误食‘知止丹’,罚传送一半物件。牧清兰诬蔑同门,罚杖刑五十。”水谊歌道。
柏揽夕道:“清兰师妹生性单纯。此番不快,应是一时想不开,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师父酌情处罚。”
“就是因为她单纯,才要她记住教训。”水之客插话道。
柏揽夕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正因单纯,她才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些事情,不能怪她。师弟,你可明白?”
水谊歌摆摆手,道:“改杖刑为禁足。之客,不必多言,带好弟子为上。揽夕,好好劝劝清兰。”
牧清兰被禁足,多少平息了宫中弟子的怒气。柏揽夕一边劝慰秋如素,一边照看牧清兰。
经过多日,秋如素虽然对牧清兰怨气犹存,还是听从柏师姐的劝,担下责罚。牧清兰却认为,这正是师父和师姐想要粉饰太平,将自己与弟子们相隔,藏起真相。
禁足并没有太久。牧清兰依旧住在千花院,不时往拂衣小馆,询问元千山该怎么办。
“我打算,与他们这些小人拉开距离,才能保持清白无辜。”牧清兰得意说道。
元千山不以为意:“出淤泥而不染并非上策。若要平定不公,必须敢于沾满肮脏。你要争取九朦宫的其余弟子,才能对抗水谊歌、柏揽夕、秋如素这些伪君子。”
牧清兰苦笑:“我已是一身骂名,如何能扭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