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这个消息切实地通知到内鬼,裴行俭最后责令务必将此消息通知到每一个因为拉肚子或者生孩子而未到会的人。
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叛军那边去了,叛军听说后就放松警惕,只等秋风吹来。
裴行俭随后召集了附近所有的酋长、武林豪杰以及富贵乡绅,对他们说:“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经常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这里。现在,我要重温旧时光,找一些人陪我一起去打猎,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此言一出,队伍很快达到了一万多人。
裴行俭就带着这一万多人开进了茫茫大漠。豺狼、羚羊、野兔们听说这件事情之后都非常恐慌。一万多人啊,包围它们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后来它们发现,裴行俭的人见了它们之后也不射箭,只是追着它们跑;如果好几个人围住了一只狼,也不是冲上去群殴,只是一个一个地轮番上来单挑。
原来这一万多人不是真的来打猎,而是来训练的,动物们虚惊一场。
不久之后,裴行俭就秘密地向叛军的方向开去,等走到离都支十几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派了人去问候都支全家。
正在大吃烧烤的都支还以为裴行俭秋天才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家门口,而且还来问候他全家,他也明白现在的任何反抗都将是苍白的、无谓的,只好束手投降。
同一天,裴行俭又用都史的鸡毛信将周围跟着反抗的部落酋长都召集了起来,一并收押。裴行俭对部队进行了整编之后就向李遮匐部队的方向开去,路上却碰到了骑着汗血宝骆驼前来商讨联合作战事宜的李遮匐的使者,裴行俭释放了使者,让他回去传话儿。
李遮匐知道情况之后,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是势单力薄无力回天了,于是也迫不及待地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晚了就没机会了。
裴行俭暗度陈仓,不但没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叛乱,而且还带回几万人的军队。
永淳元年(公元682年),东突厥又有余众反唐,薛仁贵奉命前往云州(今山西大同)征讨,敌帅一听说是薛仁贵同志来了。只好使出绝招——跑吧!
薛仁贵斩获三万余人,英雄完美收场。
回到代州(今山西代县)不久,薛仁贵就患病死去,终年七十岁。
西境战争连绵,东境后来也一直不安宁,高句丽余众不断有反叛。
其中让高宗愤怒的是新罗,这是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小国。过去被百济和高句丽两个流氓大哥打哭过好几回,每次都是唐朝出手相助。
谁知道,翻脸不认人。现在居然派兵助高丽余众与唐军作战,还公然占据已归唐朝管辖的百济旧地。
做人不能太新罗,我呸!
上元元年(公元674年),高宗派刘仁轨领兵征讨新罗,把这昔日的小兄弟狠狠尅了一顿。
新罗一看问题闹大了,赶紧派使者到长安来谢罪。
西境突厥、吐蕃方面的压力太大,东边高丽余众又一直反叛不断。
这时候的唐朝边境就是一张晴雨表。不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就是西边日出东边雨,要不就是东西两边雨下不停。
仪凤元年(公元676年),唐廷将安东都护府移到辽东城(今辽宁辽阳),默认新罗独占半岛,对部分高丽旧地也放弃了直接管辖,而只是让亲唐分子去打理。
在高宗朝对外战争的初期,因为取胜容易,战争时间短,平民百姓都希望上战场立军功取功名,有的甚至“不用官物,请自办衣粮,投名义征”。不用国家给补助,自己倒贴也要去参军,唐诗有云“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随着战线拉长,仗也打得没完没了,民众的厌战情绪逐渐抬头,兵源也进入了枯竭期。
武则天的息兵建议,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提出来的。战争不光是战争,还要考虑国力、民力,要有远交近攻的总体战略。
而在这些方面,武则天都做过认真地思考。武则天考虑的这个“息兵”政策,并不是主张放弃强大国防、全面收缩,而是主张对国际关系要有理性的处理。
当时唐朝的周边关系,与我们今天正相反。当时东部的敌人,无论从国力、战略纵深和作战特点上,都不能对唐本土构成太大威胁。
新罗就是再忘恩负义,也不过就是想在半岛上当个统一的老大,还不至于跑到唐朝的本土来攻城略地。因此,东边并不是唐军的防御重点。
威胁最大的还是来自于西部的两大强敌——突厥余部和吐蕃。一个拎着马刀要复仇,一个要扩张,都在咄咄逼人的崛起过程中。大唐的西部领土是他们窥伺已久的,因此必须全力拿下。所以这时候唐朝的防御压力,都集中在西部地区。
这一时期,高宗皇帝与武则天联合执政,其实两人在对待战争的态度上还是有区别的。
当年征高丽,高宗兴奋得跃跃欲试,差一点儿就要扛着大刀率六军亲自上阵砍人。
而武则天则公开上表劝阻,用舆论的力量制止了他。你是皇帝,亲自砍人太跌份,搞不好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砍人的事还是交给你的士兵和将军吧!
此外,在武则天后来单独执政时期,她也一直坚持奉行息兵政策。能不打,就不打,埋头发展才是硬道理。可见,武则天并不是一个喜欢穷兵黩武的人。
在君臣的共同努力下,大唐四境渐趋稳定。高宗一朝,边境上共设有五大都护府。大唐的声威,远被欧亚。
我们再来看看这个时期大唐帝国的疆域。
安东:初期治所在平壤,后移至辽东新城,所辖远至乌苏里江以东,包括黑龙江两岸入海口处;
安北:治所在今蒙古杭爱山东部,所辖今蒙古与西伯利亚南部;
单于:治所在今内蒙和林格尔西北,所辖今内蒙、阴山与河套;
安西:治所先在西州(吐鲁番),后移至龟兹(库车),再移至碎叶城(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市),所辖远至咸海;
安南:治所在今越南河内,即原来的交州都督府。史载“统海南诸国及境内诸羁縻州”,辖今越南北部、中部。
再加上后来武则天的大周又设立了北庭都护府,治所在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辖天山以北包括阿尔泰山和巴尔喀什湖以西。
这就是著名的唐“六大都护府”。
大唐疆土在这时候达到极盛。裴行俭兵不血刃地搞定了叛唐的二蕃,巩固了唐朝在西域的势力,从而使唐朝与吐蕃之间再次形成了一种战略的平衡。
武则天仍然不断地洗牌,如果我们单纯地认为,她这时候洗牌是为了“篡位”,那是纯粹胡扯的。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立得住,站得稳,并且和她一条心。一条心,在一个不靠谱的世界里,比黄金还要重要。
这时候,朝廷的宰相班子,已经被整得七零八落。
刘仁轨老了,一个半夜起床端不起夜壶的老人,就是给他舞台,他也只能晃悠了。
中书令兼左庶子郝处俊被罢相,这位炮学院毕业的郝技术员,从此只能玩哑炮。他的最后一炮,差点把武则天震趴下。
当初武则天摄政之议,郝大炮对高宗说:“高祖太宗之天下,只能传给李家子孙,不能传给其他人,更不能落到皇后的手里!”
李义琰跟着附和:我完全同意郝处俊的意见,女人摄政,实在没搞头。
高宗皇帝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通批评,结果伤自尊了。面子很重要,小爷我请长期病假,只混世不干事。
一个正面炮,一个侧面轰,致使武则天摄政之议还没正式操作,就已彻底泡汤。
凭此一炮,郝处俊无愧于大唐一代炮手的光荣称号。
对于武则天来说,她需要的是,上下一心,母子同心。但同时她更需要的是裴行俭这样的实力派,站过来给自己撑门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所有的忠诚都是以换取自身利益为目的。
永隆元年(公元680年),西域再度火起!西北的突厥大搞复国运动,今天戳一下明天捣一下,没别的目的,抢完就跑。抢一下换一个地方,没完没了,帝国北方马场累计损失马匹达十八万之多。
高宗再也坐不住了,给我杀!杀!
开耀元年(公元681年)正月二十三日,高宗任命裴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再次出征讨伐突厥,领兵十八万,节制西军检校丰州都督程务挺、东军幽州都督李文暕,合兵三十万,和突厥军队来一场死磕。
裴行俭在西北战场还没开砍,西南战场传来捷报!
五月,唐军黑齿常之(百济归顺到唐朝的将领)的率领下,取得大胜。从此扭转战局,吐蕃败绩连连,总算给连受打击的唐高宗皇帝带来了些许安慰。在西南稳定之后,唐高宗放心多了。
他对裴行俭没有顾虑,因为这个人办事他放心。
裴行俭是个儒将,所谓儒将就是左手拎刀右手捧书的战将。裴行俭读过书,打仗不同于文盲带兵,只知道拎刀就剁。他讲究战略,讲究军事思想,赢要赢得漂亮,输也会给个说法。
开砍前,裴行俭召开了战前动员会,会上他指出并强调:用兵讲究两点,要忠诚和善谋,也就是士兵要忠诚,将领要会耍老阴。比如说前日,萧嗣业粮运被突厥兵抢了,搞得我们自己人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所以才会失败。如今突厥肯定想故伎重施,我们又不是二年级小学生,吃过一次亏,还会再上一次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