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日,星期四。
灰色的9月2日,灰色的星期四。
这是个生死两难的日期。在那天,我与死神擦肩而过,体验了濒临死亡的滋味。如果我在那天死去,这个体验也就随我而去了。现在再来复述它,还心有余悸,正确来说,是迟迟下不了笔。当我发现有很多话要说的时候,一付诸笔端就开始变味。
《圣经.新约.启示录》第六章第八节说:"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终有一天,你我都会骑着灰色马而去,"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
一想到死,我会有动物本能性一两秒短暂的恐惧感。那种恐惧感很奇怪,好像害怕自己从世界上消失,自己的世界末日来到。
哲学家笛卡尔说,世界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但是还有一个世界我们无法认知。就在那天,我差点离开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世界。
我不是宗教徒,我死后将一片黑暗。莎士比亚将死亡的地方称之为"从来没有一个旅客回来过的神秘之国"。可惜我死后回来不了,要不然,我会告诉你那个世界黑暗与否。
由于对死亡的恐惧,我们有了宗教,我们有了道德,我们有了哲学,我们有了《圣经》。法国思想家蒙田说:"学习哲学即是学习如何去死。"我们正走在"学习如何去死"的路上。死亡是个老话题,死有什么好怕的呢?遗憾的一点,是死掉的人无法成为活人的亲人和朋友。
当一个人濒临死亡时,首先消失的是视觉,然后才是意识。视觉慢慢消失,先变成黑白电视的那种小黑点,后就黑暗一片。
可我依然能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的意识还在,可是听觉渐渐不在。叫我的声音好像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远远听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声音很弱,而你又能隐隐约约听到。或许那时听觉也已消失了,只是意识还在,求生的本能意识还在。
濒临死亡时,并没有像有些书讲到的那样--鸟语花香,有一些你的亲人来接你。对我来说,只是一片黑暗和一团混沌。死亡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短暂,以致我没有一点恐惧,或者说感觉不到恐惧。那时的全部注意力只是让自己活过来。总之,活着真好。
如果那天我死了,无疑的,我的亲朋好友会很难过,会哭泣。我自己不能哭自己,因为我已经死了,我不能再死一次。死了还能再死一次的,是电影《荒野大镖客》里坟墓上的两个死去的士兵,--死了还要吃子弹,真惨。
有人死了,我们该怎么去面对呢?哭泣吗?痛苦吗?或是办一个旧式丧礼,还要雇人来哭一场;又或形式性的大哭特哭,却没有流一滴真诚的眼泪。
一首诗这样写道:在生命的清晨,有些人被坟墓的帘幔遮蔽,我们再也看不见他们,请不要,不要为他们哭泣。
如果我死了,也请不要为我哭泣。一个故事说,一个小男孩跟他爷爷感情特好,他们俩经常一起去钓鱼。
后来爷爷死了,开追悼会的时候,小男孩却没有参加,而是到他们以前钓鱼的地方流连了一下午,回忆与他爷爷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这样面对死亡的方式,岂不是更好?生死本是一体,死亡是一种自然现象。既然无法逃避,我们就坦然面对吧。
富兰克林说:"在还没有死亡以前,就不能算作完全诞生。"既然死是"完全诞生"的句号,就请不要为我哭泣吧。我们出生的时候,身旁的人不是都笑着的吗?
9月2日下午五点,我和同乡到东区的游泳池游泳。在南方,九月的天气还是炎热无比,游泳也就成了人们避暑的最佳选择。
我已经三天没走出宿舍,买了些米、鸡蛋和火腿,一个人在宿舍里隐居起来。一走出宿舍,有种怪怪的感觉,可能因为没吃早餐,中午又只吃了一点东西,整个人感到身体乏力。
游泳池挤满了人,男生居多,女生穿的不够性感,买的泳衣太过保守了,像穿着裹尸布一样,重点都被裹住了,令前来一饱眼福的人失望而归。
我换好泳裤,就下水了。水有点凉,也有点脏,水面浮着一些看起来像青苔的东西。我来回游了一圈,一圈五十多米长,连续游了四五圈后,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到池边的石椅上坐着。
坐不到几分钟,突然感觉口渴难耐,想呕吐却吐不出来,很难受。伟哥刚好游过来,我想叫他去帮我买水。
就在那一瞬间,我想叫他却叫不出声来,这种情形就跟做恶梦时想跑却怎么也跑不动一样。伟哥后来跟我说,他看到我脸色苍白,整个人一点血色都没有,吓了他一跳。他爬上来坐到我身边,我的视觉听觉已经在开始消失,眼睛总是控制不住想闭上,似乎我累透了,极想好好睡一觉。
游泳池的救生员及时赶到。
"大力按住他的人中,在他后背用力摩擦。"
此时我的意识还在,可全身已开始冰冷。
"你们快大声叫他的名字。"
此时我的视觉已经在消失,眼前变成黑白电视的黑点,像突然没电一样,电视画面不见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的意识还在,远远听到有人在叫我。
"夏阳,夏阳。"
"夏阳,今晚还有中国男篮对土耳其的比赛呢。"那时刚好篮球世锦赛在土耳其举行。但我不知是谁在叫我。我感到呼吸极其困难,很难缓过气来。
我听到有人叫我深呼吸,可我深呼吸不了。眼睛还是想闭上,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