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到宿舍,圣雄正在看电影。
"在看什么电影?圣雄。"我问他。
"《拯救大兵瑞恩》。"他边挖着鼻孔边说。挖鼻孔是他的招牌动作,没有哪个人能像他那样挖鼻孔挖得那么帅气。
"这部电影我也看过,可它宣传成整个二战好像是美国一个国家打的一样。美国的软实力太强了,电影、电视、音乐、报纸、广播等等。
"它是世界电影与电视产品的最大出口国,占全世界80%,哪一个国家比得过它?在法国,美国电影已占票房的六成。我看所谓全球化就是美国化。
"美国把二战的转折点宣传成是诺曼底登陆,真正的转折点是斯大林格勒才对。宣传是国家的骗人机器,这句话说的真对。"我站在他身后。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可人家电影拍得实在好,比我们的电影拍得好多了。"
"这点我没话说。我认为,我们电影拍得这么烂的根本原因出在审查制度上。拍电影的人怕电影通不过审查亏本,因此拍出来的电影就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重复。
"同一个题材的电影很多人都在拍,电影的续集也层出不穷。不是说拍电影续集不好,你看007系列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可我们的电影续集很多都是乱凑的,如第一部票房好,赶着拍第二部赚钱,第一部里的人物死了,第二部却让他起死回生;第一部结束的时候,也没留下续集的悬念,它们之间不是连续的,而是断层的,看起来就像便秘一样,好难受。
"还有,一部再烂的电影的预告片也是精彩的。我有两次被那些烂电影的精彩预告片骗过。******,从此以后,我就再没有通过预告片来选择看电影了。这是我对电影的粗浅看法。"我说得他有点不耐烦了。
"说那么多干嘛,别影响我看电影。再这么说下去,我还用看电影吗?"他生气了。
为了预防圣雄的锁喉龙爪手,我走开了。上次恶作剧他的时候,强哥就被锁过一次。事后强哥说,圣雄那个手的力道可不是盖的,圣雄当时要是再迟一分钟松手,他就去见马克思了。这招就叫"杀强儆阳"或"杀强儆豪"。从此以后,就没人敢再动他了。
圣雄电脑桌上有一束玫瑰花,这让我感到纳闷:学校的情人节--圣诞节--早过了,元旦也过了,怎么在这个时候送花呢?
"圣雄,花是谁送的?"我好奇地问,他想锁我喉没那么容易。
"部门送的。"
原来是学生会送的。这种行为也只有学生会才做得出。
两个星期前的圣诞节,学校成了花的海洋。那些雄性动物抱着花满校园里跑,趁这个机会表白的表白,示爱的示爱,好不热闹。
那天上午我经过商业中心时,卖花的贴出广告:一束玫瑰五块。到了晚上,我到商业中心的建行取钱时,广告还在,只不过内容改了:十束玫瑰五块。花的价格就是这么朝令夕改。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但我们不认为它丑,反而喜欢它,为它倾倒,尤其是女人。要是人跟它一样生殖器外露,肯定会被大骂有伤风化。人不如花啊,我爱花。
我爱花,但我不会送花。把花当做礼物送给女孩子,我觉得是笨蛋才做的事。为什么呢?
美国的爱默生说"戒指和其他的珠宝并不是礼物,而仅仅只是聊以充数的礼物的替代品罢了。最合适的礼物,应当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你必须要为我付出心血和汗水"。
连戒指和其他珠宝都不算礼物,更何况是花呢。我要是送礼物给女孩子,就把我自己的一部分--一条内裤--送给她。你看,多浪漫!女人就喜欢这样。
此时,强哥醒来了,从床上爬下来。也不知他到底睡着了没有。他又开始高谈阔论了,说电脑是人类现在及未来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强哥,我承认电脑越来越重要,可电脑和电视一样,改变了我们原有的认知方式。这一点,尼尔.波兹曼著过专书:《娱乐至死》。
"他说,我们将毁于我们所热爱的东西。这种担忧,难道不值得我们重视吗?现代科技已深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来。
"可是,有了电视,却发现我们的谈话越来越肤浅;有了手机,却发现想说的话越来越少;有了电脑,却发现不会写的字越来越多。科技带给我们的东西越多,我们失去的也就越多。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却失去了我们拥有的。"这一次轮到我跟他唱起了反调。
"你们两个别吵,别影响我看电影。"圣雄插话进来。
圣雄的话果然奏效,很快就安静下来。因为,强哥又去上厕所了,他一天要上好几次厕所。强哥还不知便秘为何物呢。不久,又传来他的歌声。这次强哥唱起了周杰伦的《稻香》。强哥会唱周杰伦的歌,就跟母猪会上树一样叫人惊奇。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圣雄下了床,走到阿豪旁边。阿豪此时在玩电脑。
"那么早起床啊,阿豪。"圣雄问。
"你大便从嘴巴出来的啊,赶紧去刷牙。"阿豪毫不留情面地说。不过,圣雄确实是有口臭。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圣雄居然说粗话了,从不说粗话的他居然说粗话了。
人在一个环境里,不是你影响他,就是他影响你。很显然,圣雄影响不了我们,是我们影响了他。朋友之间也是如此,不是朋友影响你,就是你影响朋友,前者让你变得跟朋友一样,后者你让朋友变得跟你一样,这"就像一块未燃烧的煤接触到一块正在燃烧的煤,或者前者使后者熄灭,或者后者点燃前者,危险是巨大的"。
因此,朋友得慎取。圣雄交友不慎,交到爱说粗话的我们,结果,变得跟我们一样满嘴国骂。事情一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阿豪从来都是欺善怕恶的,经圣雄一凶,他就怂了,乖乖地闭上了嘴。
收到飞信,说期末考试后到茂名采风三天。所谓采风,就是学院组织学生去玩,交通费、住宿费学校出,伙食费学生自己出。学校收学费时特大方,涉及它出钱的活动时特小气,说一毛不拔也不为过。
过了几天,期末考试结束。
当天下午两点就出发,浩浩荡荡向茂名奔去。
三天的采风,其实是采疯。到某个景点后,下车,找厕所,撒尿,照相,然后走人。走马观花一番,完成了任务。
学校的这些钱拿来买安全套,一人两个,来得更务实,更有意义。这些公款被拿来乱花、乱吃、乱搞,而这些钱就是学生出的,学生却傻不瓜鸡地以为学校这么好人组织他们免费游玩,开心的不得了。
回到学校已是二月二日,由于放假,大多学生已回家。没有学生的学校,就像空心的地板,一敲就知里面是空的。校车在主楼的候车亭停下,我们下了车,就像流向各自目的地的小河一样,向目的地--宿舍--流去。
冬天的校园,景物萧瑟,柔和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人产生幻觉。这种幻觉,最适合具有诗人潜质的人。强哥就趁此机会写了一段小诗给我,我颇感惊讶,为什么他人好好的,就是想当诗人呢。
爱伦.坡在他小说中说诗人和笨蛋只有一步之遥,可强哥看起来不笨啊。这一点,我到毕业后还是想不明白。
我摊开一看:我们即将踏上命运的旅程,走向属于自己的目的地。我们在追求一种永恒,可谁都不知道此种永恒在哪里。我们无法像大雁那样展翅飞腾,却能找到某年某月某日曾嫖过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