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在到处找你们,小鲁呢?”迟子鸣一看到罗跛子就忙着问,倒是罗小凤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罗大伯,你受伤了?”
只见罗跛子的手臂上渗着血迹,人也看上去凌乱不堪,仿佛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迟子鸣感觉到不妙,扶着罗跛子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捋起了他的袖子,只见上面好大一道伤口。他把自己的衬衣撕下,再仔细地为罗跛子包扎起来,“罗大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鲁呢?”
罗跛子叹了口气,“他被食尸鹫抓走了,生死不明。当时,我们一进山洞没多久,就遭到了食尸鹫的袭击,小鲁砍伤了一只鹫,引起了众怒,十几只食尸鹫啊。在混战中,出现了几个面具人,我的脑部被重重地一击,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才发现在这里,而小鲁却不见了……”
“面具人?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找他?”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不,不行。”一想起那个墓穴迟子鸣就感觉方寸大乱,是啊,如果让警方发现了那个墓穴,那么,可儿怎么办,那些玉器,还有她的躯体可能都成了考古学家们的研究对象了。而且如果频繁打开,她的肉体就很容易腐烂,那么……
“那怎么办?我们又不是那些食尸鹫的对手,还有我那个真假不知的姨婆。”
“姨婆?”罗跛子不解地问。
“是啊,她根本就不是我奶奶,而是我奶奶的妹妹,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婆子,我奶奶可能遭她毒手了。”
听罗小凤这么一说,迟子鸣越来越想不通了,为什么可儿的姨婆知道那个墓穴的开关,而且她就守在外边?她一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也知道可儿的躯体在这里。难道她跟可儿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就没有碰到食尸鹫呢?难道它们刚好睡觉去了?
这时,只听到罗跛子说话了,“噢,怪不得呢,我怎么总感觉你奶奶最近不怎么一样,而且经常答非所问,我还以为年龄大了有点糊涂了。”
是的,为什么她在冒充罗小凤的奶奶,而且她们几乎也二十年没有见面了?罗奶奶在小凤面前也很少提起自己的妹妹,在罗小凤的印象中,只是隐隐记得有个姨奶奶而已,并没有真正见过她,但现在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出现并冒充奶奶呢?她又把小凤奶奶弄到哪里去了?或者为什么她会杀掉自己的亲姐姐?而且她的出现会不会跟旅馆里的奇凶案有关?
迟子鸣的心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疑惑,而这疑惑压在他的心里,令他近乎透不过气来,但是,他又感觉到,它们又紧密地联在一起,密密地纠缠着,你又无法解开其中任何一个结。还有现在小鲁生死未明,都令他异常烦闷,有时他真想扔下这一切,离开这个无比妖邪的地方,但是,他又告诉自己做不到,可儿的生死,夏逸民他们的惨死,还有小鲁的生死未明,原本,他是可以一走了之的,而且,他也没有责任去帮助他们,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否则,他的内心永远无法安宁,而一想到蔡依莲此时可能更需要他,他的内心又极度烦躁不安,他恨不得那个以死神塔纳托斯自称的凶手马上跳出来,给自己一枪或狠狠的一拳,生也好,死也好,倒也利落点。
“现在我们怎么办?”罗小凤有点无助地看着迟子鸣,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他在心理上已产生了依赖。
而迟子鸣看了看罗跛子,罗跛子沉着地说:“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吧,我多叫些村子里的人来,去洞里找找小鲁吧。”
在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无语,天上的太阳是明晃晃的,而迟子鸣的神智有点恍惚起来,令他感觉在洞里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一个黑暗无度的,只有电影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虚幻剧,跟现实没有任何瓜葛。
当迟子鸣走到旅馆的时候,他猛然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可怕的问题,那是关于小鲁的。为什么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小鲁会出事而其他三人却安然无恙?是的,旅馆,罗跛子与罗小凤不是房客,所以,他们之中,只有他与小鲁会出事。
而本来,出事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小鲁。
迟子鸣感到十分地懊恼,他不应该让小鲁住在这里的,他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已经应验,为什么出事的人全部是房客?为什么他会是最后一个?他现在才感觉这个旅馆才是这个村子最诡异的所在,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令他不信任。
是的,罗小凤为什么就不会出事?每次都是那种无辜的表情,而且,对于这个旅馆的秘密她应该或多或少有所知,但是,她看起来却毫不知情,这可能吗?也不知道那两个房客为什么会自杀,而钟丹的死,就在葛建亮出去的空隙里,那么短的时间,而且那个“塔纳托斯”还在窗口外面留了言,这说明,此人除了一直在旅馆,或者说,潜伏在旅馆里之外,对旅馆极为熟悉,并极可能拥有旅馆的钥匙。还有她那个古古怪怪的奶奶,说不定,就是她们一伙人干的。还有那个罗跛子,疑点也很大,每次出事他总是会出现,而且这次小鲁失踪,他就在现场。
迟子鸣越想越心寒,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每个人可能都是尖嘴利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每一个到罗洋村的人,可能都是他们所玩弄所俘虏所杀戮的对象,他们乐此不疲地玩着这场游戏。
那么?我该怎么办?逃走,还是该任他们玩弄?在焦虑不安与极度的困倦中,迟子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梦到了自己被一群衣不遮体的人捆绑着,他们举着长矛,脸上与身上都画着古怪的图案,像原始部落的印第安人。他还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罗小凤、罗跛子,还有罗伊芙,他们同样装扮古怪,混迹于他们之中,并向他扮鬼脸讥笑着。他们把他抬着走,他大声叫着“快把我放下”——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他,或者,他们听不懂他的语言。
远远地,他看到了前面有一个木架子,下面有着很多干燥的稻草与木块,而小鲁就被他们绑在上面,全身都是伤,看样子已奄奄一息。他大喊着小鲁,小鲁勉强睁开了眼睛,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他听到这些人在喊:“烧死这些外来者,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罗洋村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与小鲁被吊在了一起,此时,底下的火已经点上,他感觉到那种灼烫的热浪在席卷着他的整个身体,蒙眬中,他看到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头戴花冠的女子过来,而那女子,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蔡依莲,她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被烤焦,直至变成一条焦黑的烤肉……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挣扎着,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使劲地在摇他,“子鸣哥,你醒醒——”
他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床上,而罗小凤正担忧地看着他,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幸好是个梦。
罗小凤摸着他的额头,“好烫,子鸣哥,你发烧了,刚才一定是做噩梦了,还不停地叫着小鲁,还有什么莲的名字。我去拿条冷毛巾来,给你降降温。”
迟子鸣看着她的身影,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她为什么到我的房间里,难道是为了监视我?但是,看样子,她好像也不是心怀鬼胎的样子,唉,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到现在,谁都不相信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真的有几分烫,而且全身酥软无力。从那鹫洞里出来之后,他就感觉到全身不适,难道是里面的阴邪气太重,或者说是由于通风不好,导致吸入二氧化碳与混浊的矿物气体过多,缺氧而中了毒,或者是在这里着了凉与太疲劳所致?但是,为什么罗小凤与罗跛子就没事?难道,现在轮到他了?以一种更意想不到的死亡方法?夏逸民与钟丹的戳眼后再杀,葛建亮被亡魂花所纠缠血尽而亡,小鲁八成死于食尸鹫之口,或者面具人的刀下,尸体估计都找不到了,那么,我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一下子又冷得发抖。
这时,罗小凤拿了一条毛巾过来,敷在他的额头上,“我去给你抓些退烧药吧。”
“不。”迟子鸣拉住了她的手,“我没事,有没有小鲁的消息?”
罗小凤摇了摇头,“罗跛子他们带着村民们去找了。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到这旅馆之后,这村子就没有安宁过。”
迟子鸣差点叫了起来,什么?原来你们一直在怀疑我?但是,他强忍着心里的闷火,令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稍微柔和些,“你以为,他们的死跟我有关?”
罗小凤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本来是这样以为的,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事件刚好都是在你到来后发生,谁都不能排除这种嫌疑,而且都在同一个旅馆里发生,鲁警官也这么认为过。”
迟子鸣这时有点控制不住了,“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我有利益吗?我至于吗?我有杀人的动机吗?傻子才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干掉。”他想了太多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倒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你冷静点,子鸣哥,不管别人有什么想法,我相信你。虽然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在你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夏逸民就死掉了,然后是钟丹,再是葛建亮,而他们之间以前并不熟悉,应该没联系,所以自然会怀疑到你头上,否则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唯独你还活着?”
迟子鸣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刚开始罗小凤对他好像一直怀着某种敌意,或者说是某种畏惧感,原来,一直把他当做可怕的疑凶对待。但是,说她怀疑我,就可以摆脱她的嫌疑吗?
罗小凤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继续说:“我也知道,警方还有你,也怀疑过我。这很正常,每个在旅馆里的人都有作案嫌疑,不奇怪。但是,昨天是你跟我在一起的,然后小鲁出了事,而小鲁现在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个警察,还是这里的房客。所以,你觉得现在最值得怀疑的人是谁?”
“你是说——罗跛子?”
“嗯,看他能不能找到小鲁了,还有那个老婆子,她昨天把我带到山洞里,我还亲眼看到她跟那些食尸鹫很亲昵的样子。而且,她竟然跟那些食尸鹫一样吃腐尸,太可怕太恶心了,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这样,要么,就干脆不是人。”
说到这里,罗小凤自己倒是打了个寒噤,一想到跟这么个人还一起生活过,就感觉无比心悸。可是,她实在不清楚,这个老太婆还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在她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开了村庄,她就开始与奶奶相依为命,可能是她比较可怜的缘故,所以,奶奶对她比对罗伊芙与罗小杰更加疼爱。叔叔要求她们搬到他家跟他们一起生活,但由于罗伊芙的母亲不同意,因为他们的婚姻曾遭过爷爷奶奶的极力反对,所以,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奶奶也喜欢与罗小凤很清静地生活,因此就没有去。但是罗伊芙与罗小杰还是会经常找她玩,他们彼此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那个恶心的姨婆,竟然冒充奶奶,她为什么要冒充奶奶?
奶奶不知下落,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逃离这个村子?而为什么这段时间遇难的全部是这里的房客,难道真的跟这家旅馆有关系?
罗小凤对这个旅馆也越来越怀疑,她记得夏逸民出事的那天,她似乎看到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窗户飞逝而去。当时,她以为只是风吹起塑料袋的影子,或者,是自己一时眼花而已,现在想来,真是蹊跷。难道这个旅馆里真的有可怕的秘密。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她把旅馆里里外外的房间全都检查遍了,包括客厅与柴房,没发现任何异常。
此时,她突然想起旅馆的地下室,那是个秘室,早年好像藏着些沉酿与葡萄酒。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叔叔提了几瓶酒从里面出来,而秘室的钥匙她没有,那么,应该只有叔叔有,这是她唯一没有看过的房间。
她隐隐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秘密,而不解开旅馆的秘密,她真的无法安宁,而且下一个目标,就是迟子鸣。她真的不想迟子鸣有什么意外。对于迟子鸣,她萌发了一种类似于爱的感觉,但是,她打算把它打入友情的地域。
此时,她的内心越来越坚定:我一定要解开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