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血色般的橙红染尽了天边的颜色,而随着落日余晖渐渐西沉,橙红色也逐渐褪去,黑夜侵袭而来。
远处便是终年积雪的富士山,是日本的民族精神象征。白雪皑皑的富士山,带着它内里隐藏的熊熊火山,伫立在那里千百年,见证着这个国家的成长和所经受的劫难,同时也被他的国民所敬仰。
我泡在阳台上的温泉池里,从黄昏日落看到了黑夜星空。汩汩流动的温泉水冒着热气,有矿物质的淡淡味道,阳台上摆着我叫不出名字的盆栽,绿色的枝叶盛开在寒冬的冷风中,傲然而立。
直到店家唤我吃饭,我才披了浴衣走出了温泉池。
房间是简单的和式,带一个很小的卫生间,却有着很大的阳台和舒适的温泉池。这是大部分位于箱根的温泉旅馆的特点。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不曾知道,真相原来也可以让人心灰意冷,让人怯弱到只想逃避。从曹语心家里匆匆逃离之后,随意的坐上了开来的一班电车,居然是开往箱根汤本的。倒也是好的,那就洗个温泉吧。
人性如此,对于曾经错失的东西,总会忍不住去想,如何没有怎样怎样会如何?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我总是在问自己,如果没有曹语心和穆宸薇代替我和叶慕戎发的那两条短信,我和他会是怎样?会不会和好,会不会继续走下去,那次只是吵架而不是决裂。
头开始隐隐的疼,太阳穴的位置针刺一般的一下一下的疼痛,疼感慢慢加深,如往常一样。而这一次,我没有带止疼药。
下楼吃饭的时候,我问店主有没有止疼药,谨慎的日本老人建议我不舒服的话应该马上去医院,附近就有一家诊所,可以开出来处方药。我摇摇头,食而不知味的吃完了晚饭,出门去街上转转。
箱根的夜晚宁静安详,不同于东京的繁华喧嚣,街道很窄,低矮的1-2层民居排布在道路两侧,多半是朴素的石材墙面,外面的院墙上挂着主人的名牌和信箱。门前的灯是感应灯,有路人经过的时候也会亮起,为过路的人照亮夜色。温泉旅馆随处可见,没有招摇的大幅广告牌和旗帜,多半是在自己门前立个木牌,手写些什么,就算作宣传了。
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有路的地方向远方走去。
路没有尽头,我心中也没有决断。本是抱着了断的决心来到东京,不曾想却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我措手不及,情感纷杂繁复,怨恨遗憾伤心难过愤怒悲伤一股脑的将心里填塞的满满的,掩埋了我理性思考的能力。能够想起的都是叶流连曾经待我的好,被怨恨压抑了四年不曾出现的画面,彻底的苏醒,脑海中浮现了那许许多多的幸福的画面。
我觉得,我迷失了自己。
叶流连说:“盼紫,站在高处,我们许下今生的承诺,全世界都在为我们做见证。”
我们曾在东京塔、东京都厅、新梅田城、天守阁、大阪城、清水寺等城市的制高点大声说爱。也曾在芝加哥的威利斯大楼上,拥抱亲吻。
更多的时候,我们携手走在东京都内古老的校园里,走过了樱花如雨的春季,走过了百合盛开的夏季,走过来银杏纷黄的秋季,在细密纷飞的雪花中庆祝我们相爱的又一个年头。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路没有方向,心也没有。
直到身后的人拉住了我,叶慕戎的声音隐含哀求,他说:“盼紫,别再走了。”
我转过身去,目光慢慢聚拢在他身上,仍然是那副线条凌厉的面容,却又有些不一样了。再见时他眼中那浓墨一般无边的黝黑淡了许多,在爱恨矛盾纠结中被掩藏的情感初露端倪,淡淡的伤感蔓延而来,如黑夜一般将我笼罩。
我笑得勉强,“是有些累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