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在橱柜里翻出来一包不知道收藏了多久的铁观音,还是独立装的小袋包装。家里没有茶壶,都是喝饮料和咖啡的杯子,我只好用琯琯喝果汁的乐扣杯子泡了茶。
向眳接过杯子,挑眉,“看来你是真不喝茶呀。”
“嗯。我有头疼的毛病,能睡着就是不容易了,晚上可不敢喝提神的东西。”
“神经性的?”
“酒精性的。”
向眳喝了口茶,白色的水汽蒙上了他的眼镜,他摘下眼镜,用他那略显狭长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我说:“盼紫,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手中的筷子一抖,一块小牛肉掉在了桌子上,褐色的酱汁弄脏了我很喜欢的碎花桌布。
我抬眼去看向眳,他依旧沉着专注,表情非常认真。
他说:“盼紫,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了。最先是荀荀说起琯琯的时候会说到你,我也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问荀荀最羡慕的人是谁,他居然羡慕的是琯琯,只是因为琯琯有你这样的一位妈妈。”
我不禁微笑。
“第一次见你是四个月前的最后一个周六,我那天去接荀荀去的晚了,到的时候幼儿园的大门都关了。远远的我就看到你带着两个孩子在玩跳方格,荀荀掷中了沙包,你抱着他亲吻他的脸蛋,你们三个笑得都是那样的开心。我觉得美好的像是画一样的不真实,我不忍心打破,就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一直在看。等到该你跳的时候,荀荀看到了我的车,叫着我就跑了过来。然后你转过头,冲我这边微笑,我还没来得及下车,你就带着琯琯去拿车了。”
向眳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冲A8竖中指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他。之前隔着车窗也隐约见过他的轮廓,难怪一直觉得眼熟。
出于保护琯琯的目的,我一直不愿意接触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所以那次才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盼紫,那之后我就对你上心了。这几年我一直忙于工作和照顾荀荀,但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不是没有让我动心的女人,只是既让我动心又令荀荀喜欢的,你是第一个。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女人。那次开慢车堵你,的确是我故意的。因为实在找不到让你注意到我的机会。”
如果要给我此刻的心情定义的话,我想我是高兴的,我甚至可以写出一份论文标准的文章来,就叫《列向眳作为优质交往对象理由》。不可否认,向眳是智慧沉淀的高手,每一步都走得深思熟虑,不突兀也不轻浮。
向眳拉过我的手,宽厚的手掌干燥温暖,“盼紫,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曾经沧海过。但是生活不是停滞不前,也不是向后倒退的,我们终究是要向前看的。我看的出来,你是为了琯琯而努力生活的,但是我想请求你,以后也为自己而活。和我一起。”
平实而朴素的话语,我相信这已经是这位工科出身的首席建筑师的最高文学造诣了。而我恰好不是青葱年华的小姑娘了,不再喜欢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誓言。作为二十八岁的单身妈妈,可以说是经历过人生的大悲大喜,悲欢离合。反而是这样平头直叙的话语更让我为之动容。
然而,就在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向眳笑了笑,松开我的手。
是荣晟之,我接起电话,“喂。”
“学姐,你在哪里?”荣晟之喘着粗气,急切的问。
“家。”
“我现在派车去接你,穿衣服下楼。”
我皱眉,“什么事?”
“叶总……学长病了,我看不大好,学姐你赶紧来看看。”
“有病赶紧去医院治去,我看又好不了。”
荣晟之声音提高,就差对我喊了,“顾盼紫,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学长就是死都不会去医院的。我这边正在联系找医生,学长迷糊中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必须得过来看看他。”
荣晟之也义正言辞的模样,估计叶慕戎要是有个三张两短,就得告我谋杀,还得告得我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我就不明白了,当年我和叶慕戎之间那点苦情戏,要说算账也应该是我敲那登鸣鼓喊冤吧。我爱惜生命没有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打击报复,他们不但不觉得我宽宏大量,反而觉得我像是欠了叶慕戎几十个亿一般,就应该跟他叶总跟前装孙子把这孽债给还了,今生还不完来世还得自愿做牛做马。
我欠谁该谁的了?
荣晟之已经喊了,“顾盼紫,学长是为了你险些死过一回的人,就算你不念旧情,过来看看他有这么难吗?”
我顿了顿,“你说什么死过一回?”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下楼!立刻。”
收了电话,我仍是愣了好一会,直到向眳叫了我一声才回过神来。
“盼紫,怎么了?”
“有个朋友病了……”
向眳拉过我的手,当温暖包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么的凉,我抬头去看他,他亦在看我,“去吧。”
我点头。向眳解开围裙,拿过大衣,“走,我送你去。”
“他们派车来接我,下楼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