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何瑜之只关心案件,易南则有些跑题,“刚才你说到过了几年带回了海潮,当时她几岁?她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他的问题由始至终都围绕着海潮。
巩丽娟吸了一下鼻子说:“当时她差不多8岁了,她外婆林妙妙根本不认这个孙女,又打又骂,海潮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接下去的谈话是何瑜之在询问巩丽娟对王德一家的了解,这些事易南没有多少兴趣。
他跟李辉走到一边,问:“海潮当时是谁带回来的?”
“不是我们这边的民警,好像是林淼淼支教地区的派出所民警。”
告别两人后,易南思索片刻认为不能把两个人的调查方向都放在调查海潮身上,就让何瑜之先回局里,局里的事还有一大堆,案发当晚的周边监控录像虽然不期待能发现新线索,但是还是需要逐一排查,另外案发别墅的周围都由其他同事在秘密走访调查,这也需要何瑜之汇总情况,明天开会上讨论,事还很多。
两人分开后,易南坐在车里把小玲发来的所有资料一字不落的看完,然后根据地址开车去了林妙妙生前的住所。
地址显示的是一处老旧区,随着日新月异的发展大多数老楼平房都拆迁重建得差不多了,高科技的时代,城市俨然就是时代前进的最好体面。
在老城区夹缝生存的居民,这一片多数是领低保生活没有保障的人群,人数密集也杂乱很多,居民大多做着环卫或者卖菜摆小摊的低收入工作,没有太大的理想抱负,只能保障自己三餐温饱。
林妙妙以前住在这一区的60号,易南穿过狭窄的巷子往里面走,破旧的墙壁掉得差不多了,地上是湿的,空气中都有一股弥散开的腐灰味,路过两个推着自行车的大爷路都不管过。
左拐右拐才终于从巷子里走了出去,视野一下子开阔,就好像是串过一条巷子踏入另一个城市的边缘,低矮房能看得出有些年头,坐落在前面一片高楼之中,难怪这一片没有重新规划开发,地处复杂,早过了能改造的时机。
这也让易南的寻找工作更轻易一些,因为既然这里并没有开发改造,那就说明当年林妙妙和海潮居住的房屋还在这里,周边的一些邻居故人也都在,询问工作能得以实现。
60号屋子盖成独立平房,屋子看模样已经荒废许久,踢一脚都能倒了,屋前是一棵茂密的不知名大树,在这一区中唯一的一棵树,盖在路边的房子人流量大,大树下是一群围坐在一起拉二胡打牌的老大爷。
旁边是在织毛线鞋袜的老太太,易南走过去询问林妙妙一家的情况。
有老太太的地方总能问出一些惊喜的事。
谁知这个问题竟然会是一个聊天八卦口,面前的5、6个老太太一人一句知道的不少,就像是开闸的水,滔滔不绝。
靠易南近的一白头发老太太是住在60号房屋后面楼房2楼的小摊贩,说话粗鲁唾沫横飞,“林妙妙那疯婆子是被自己女儿逼疯的,一辈子苦命人,没有一天好日子,到最后还被自己那么骄傲自豪的女儿气疯了,真是造孽啊!”
易南相对温和的问:“疯婆子?是因为她酗酒还是因为她打骂孙女!”
她旁边的一老太太抢了话,“岂止是打骂,根本没有把她孙女当人看,不给她吃饭,不让她进家门,小小的孩子8岁左右,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我送的儿子小时候的衣服,那疯婆子一喝酒就发疯,砸东西打人,我们去劝去拉还用酒瓶子来打人。”
“是啊,是啊!其实说实话有那么好的孙女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孙女任打任骂任劳任怨,林妙妙喝多了在小卖部发酒疯都是她孙女领回家的,可是林妙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不让孙女进家门,把她赶到屋外面,就是这里,睡在那边长椅下面,这里晚上黑,没有路灯冬天夏天都一样,唉!”
易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她所说的长椅,就在大树下面,成年人是根本钻不进去的,8岁左右的孩子如果不是特别瘦小也没有办法钻进去。
忽然心里不是滋味,有些涩涩的,一个小女孩,缩在街头的长椅下露宿,夜有多黑,她就有多害怕。
刹那间易南似乎还真的看到了海潮小时候的样子,孤独、无助、遗弃、那双眼包含了多少不知和委屈。
话闸开了,就算易南不问她们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小姑娘就忍受着那疯婆子很多年了,期间有警察来调查劝导,那疯婆子还把警察赶出去,好几次因为这件事都铐上手铐带去派出所了。”
“有什么用呢?关了几天不是又放出来兴风作浪,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小姑娘,命怎么会那么苦?生得那样的家庭?妈不要,听说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外婆又是个酒疯子。”她们一人一句七嘴八舌聊得好不欢快。
中间易南终于能插进去话,问了一个问题:“既然林妙妙不管孙女,那她孙女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是拿着毛线团在梳理毛线的短发妇人说:“我们街里街坊的也是看那孩子可怜,不给回家连睡觉都是在大街上更别说会有一口热乎饭吃,只是当年我们也并不宽裕,就弄一些白饭泡白菜汤给那孩子吃。”她手上在不停的理着线团。
坐在她身旁跟她年龄相当两鬓些许白发的老人杵着手里的拐杖,被已经塌拉下来的眼袋遮住大半部分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那家餐馆在我们这开了2、30年了,从前老板看那孩子可怜,就让她坐在过道的小巷子里帮着洗碗洗菜,然后一日三餐可以得个热乎温饱。”
现在的餐馆虽然翻修过几次但是依然难比外面的那些琳琅满目的花花世界,店里没有客人,老板都闲得趴在桌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