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李青就开始敲门。许久没人开门他便强闯了进去,将苏云起从床上拖了起来。按照师傅的要求,必须在辰时初刻赶到苏州城外的悦来客栈,在那里集合后一起回扬州。
苏云起睁开眼睛,看到李青正在床边,昨夜里逐渐消散的怒火又开始汇集。原本昨天的时间就不多,想着在苏州城里四处逛逛,哪知李青非要去给柳姑娘买簪子,说是苏州城的簪子有别于扬州,做工和设计都更出众。
就这样被拖着四面八方的走,找来找去还不满意,精挑细选后才最终选定。等到他高高兴兴的将簪子放进包袱里,时间已经很晚,苏云起没逛多久就回到了客栈。
“快起来喝粥,我专门求后厨准备的。”李青知道苏云起心有不满,满脸都是笑意,故意这样讨好她。
“你走开。”苏云起推开了李青伸来拉她起床的手,“你的好意还是留给柳姑娘吧,在下实在是无福消受。”
“快起来吧,没有及时赶回去,师傅又该责骂了。”李青执意从床上拉起了李青。
“爹也是,为何就不肯多待两天?非得急着回去。”苏云起擦了擦眼睛,跟着李青往前走。
等苏云起坐到了桌边,李青便边帮他收拾行李,不出一刻钟,两人便骑上了马往苏州城外奔去,一路上苏云起都在不停抱怨,早知道会是今天这般,就不来苏州了,一路上还受了这么多苦。
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北方向前行,等远远的能够看到太湖了,苏云起便一边骑马一边朝太湖的方向望去。此时阳光正好,湖面上波光粼粼,风从太湖的方向吹来,温柔的打在她的脸上。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苏云起拉住了马绳停了下来。
“怎么了师妹?不快点走来不及了。”李青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过头焦急的喊道。
“那儿好像有个人。”苏云起用手指着太湖的方向。
李青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没看到有人啊,这么早怎么会有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错的,在那儿躺着呢。”她说完便骑马往太湖的方向奔去。
李青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得跟在她的身后,想要尽快确认是苏云起看错了然后离开。
苏云起到了太湖边上,看到一个人扑在岸边,似乎在清醒之前挣扎着爬上岸,只有半个身子在水中。她随即便下了马,大声的喊道,“快来。”
她把黑衣人从水中拖了出来,赶到的李青帮着她一起,将那人抬到了干燥的地面上。
“这人……”苏云起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记起来了,他就是来苏州的路途中和我同路的那人,说是到苏州探亲,叫什么来着?秦牧,对,叫秦牧。”
秦牧的背包已经不在,只剩下手中紧紧捏着的刀。
“估计实在半路中遇到劫匪了,不过这劫匪也太残忍了,抢了钱财不成,还把人伤成这个样子。”边说着李青边帮秦牧把脉,确认了他还活着。
李青和苏云起都是多年走镖之人,对于受伤之事经历了太多,两人配合着将秦牧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洒上金疮药后把伤口包扎好。
“这人可真是命大,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没有一处致命的。”李青说道。
“这还不致命?如果不被我们发现,过不了多久就会流血而死。不过他应该是会一些武功,才躲开了很多致命攻击。”说话间苏云起注意到了边上的一块牌子,黑色的圆牌上刻着一个“监”字。
“这是什么牌子?”苏云起拿牌子来给李青看。
“不知道,以前从未见过,不像是官府的牌子。”
“可能是这人表明身份贴的身之物,暂且帮他收起来吧。”苏云起说完将牌子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李青已经将秦牧的伤口完全处理好,询问道:“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人是从扬州来的,正好可以跟着我们回扬州。”苏云起说完准备将秦牧抬起。
“师傅会不会生气啊,见我们带着陌生人回去,而且他还受伤这么重,半路身亡了怎么办?”李青有些担忧。
“我们都是走镖的江湖中人,人在江湖生死不由己,遇到困境了只能寄希望于别人搭一把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苏云起坚定的说道,口气不容一丝质疑,“快帮我搭把手。”
李青抬着秦牧上了自己的马背,两人快速的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虽说约好了辰时初刻碰面,到了时间苏云起和秦牧并没有出现,苏淮只得吩咐大家启程往回赶。走了两里路才听到马蹄声,他回过头,一眼便注意到了李青的马背上趴着人。
苏云起和李青在苏淮的边上停下,知道苏淮肯定要责骂,两个人都不敢说话。
“哼,你们倒好,还给我带了个人来,而且半死不活。”苏淮上下打量着秦牧,注意到了他浑身上下的伤。
“师傅,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兄台,来苏州途中见我冷给我长衫的那位,是个好人,估计是遇到了劫匪,被李师兄在太湖边上发现。”苏云起回话道。
李青瞪大了眼看着苏云起,害怕她把簪子的事告诉师傅,不敢反驳她的话,只得咽了咽口水,把这份委屈吞进了肚子里。
“你眼里有坏人吗?”苏淮把苏云起的话怼了回去。
苏云起假装没有听到,“爹,这人是从扬州出发到苏州探亲,反正我们回扬州,先把他带回去吧。”
“先把他抬到马车上,在马背上这样趴着,不利于伤口的愈合。”苏淮说道。
李青在几个镖师的帮助下把秦牧抬上了马车,随后把马牵到了苏淮的边上,“师傅,您骑马。”
“这人能活过来吗?”苏淮翻身上吗,回头担忧的看了看马车上的秦牧,这么多年来,他还没见过受伤如此严重的人。倒不是因为他的人生阅历不够,遇到的险境不危险,而是一个人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基本上很快就会死去,不会有机会这样救治。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苏云起答道。
苏淮将视线转到了苏云起身上,自己的这个女儿看起来大大咧咧,遇到谁都压别人一头。但那只是性格使然,并不会真的去欺负别人,其实心地很善良。这也是他不愿意带苏云起走镖的原因,心地善良可不是一个优点。
“我看你这里救一个,那里救一个,老夫好不容易成立的长丰镖局,早晚全都是你的人。”苏淮抱怨道。
苏云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趣道“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嘿,给你一根杆子就往上爬是吧,真以为你当家作主了?”苏淮蹬马靠近苏云起,想用刀鞘去打她,被苏云起一溜烟跑了。
她骑马到了队伍的前方不远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不开心,时而下马看看路边的花,时而骑马到山坡上望向远方,把这趟回程当沉了春游一般。
李青就这样看着她,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苏云起身穿男子衣裳,多年来都和男人混在一起,没有大家闺秀的娇弱,行为习惯也不拘小节,让他几乎忘了苏云起是个姑娘,但此时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青春正貌的少女。
他喜欢这个师妹,他佩服这个师妹,他内心里忠心祝愿这个师妹能和自己一样,找到属于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