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货的目的地是苏州城外一个僻静的园子,从大道上延伸出一条小道,蜿蜒曲折的通到园子的大门。小道两侧的花草都经过了精心打理,看来园子的主人对这方面极为讲究。
园子的风水位置极佳,背靠青山面朝流水,而且周围绿树环绕,不细心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还有个园子。虽然多年来走镖,但是给这样的大户人家送货,以前倒是从未有过,大户人家,看不起长丰镖局这样的小镖局。
李青和苏云起都有些紧张,他们脑子里都是一些吓人的流言,害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绝世高手,将自己制得服服帖帖。只有苏淮表情镇定,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看到路边的青衣家丁,苏淮便停下来问道:“请问这里是周府吗?”
家丁原本是在清扫,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向苏淮,我家老爷身体不好,不能有太多人进去,会打扰他老人家的。
“可这……”苏淮指了指身后的货物。
“这不是有马车吗?你们派两三个人拉着马车继续走便是。”
苏淮不想在最后时刻生出事端,便让秦牧和苏云起拉着马车,自己走在最前面。
苏云起看到家丁的举止,走了没多远便疑惑地说道,“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家丁都会武功。”
“师妹怎么看出来的?”李青接话。
“你看他拿扫帚的样子,明摆着以前是经常拿棍棒的手法……”
“别说话。”没等苏云起说完,苏淮便打断她的话。
苏云起不甘的闭上了嘴,对着苏淮的后脑勺做鬼脸。
队伍继续往前走,到了大门口,苏淮下马轻扣门环。不多久大门便打开了一个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从缝隙里还能看到院子里的假山流水,景象不凡。
“我们是来自扬州的长丰镖局,特地来府上送货。”苏淮客气的说道。
“您等等。”家丁说完关上了大门,门后面传出呼喊声。很快一个老者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出来,那老者身着白色长衫,手里拿一串佛珠。他的面容和善,眼睛快速在长丰镖局的所有人身上扫视。
“我们是长丰镖局的镖师,”苏淮将手中的信封递了上去,随后指了指身后的两大箱子货物,“来送这两箱货物。”
“哦,好。”老者看着货物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块玉牌,“拿着这个回去领剩下的银两吧。”
苏淮认真的看了看玉牌,“没错,就会这个玉牌。”他摆摆手,让苏云起和李青将箱子抬进园子里。
“不用了,各位请回吧。”老者用手挡住了镖师的去路。
“需要检查一下……”
没等苏淮说完,老者继续摆了摆手。
苏淮见状笑了笑,就自己这三个人把货物搬进园子的确会很麻烦,便不再推迟,对着旁边的家丁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三人拉着马车往回走,走了没多久苏云起便又开口问道,“爹,你说这趟镖怎么这么奇怪,那人也不检查箱子里的货啊?”
“不该问的别问,我们只管送货,玉牌也拿到了,说不定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行事风格。”苏淮回道。
“行吧。”苏云起高兴得直摇头,“爹,你今晚可不能管我。”
苏淮侧过脸,不悦的看着苏云起,猜想她脑子里又有什么鬼主意,“你想干什么?难道想翻天?”
“我一个小女子能翻什么天?就是想四处去逛逛。”
苏淮知道自己拦不住,便不再劝说,只是不理会她。因为货送到了,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嬉笑着往苏州城走去,准备好好的休息休息。
天色已逐渐暗淡下来,等长丰镖局的人离开,秦牧才从密林中走出来,他身着夜行衣,用黑色纱巾蒙着面,只能看到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此时的林中微风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除开偶尔的鸟鸣,只能微微的听到远处流水的声音。秦牧刚抬脚欲往前走,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出来吧。”他平静的说道。
“果然是监察司金牌密探,这都被秦大人发现了。”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后,他单手持弓,蒙着面,直直的看着秦牧的方向。
秦牧向四面八方看去,另外两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两人一人用刀一人用枪,和刚才持弓的男人组成三角阵,将他围在了正中间。
“看来排场不小啊。”他轻松的说。
“当然了,大人可是金牌密探,不能随便含糊。”男人的话语奉承,但口气却嚣张,似乎秦牧已成了他的瓮中之鳖。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箭来,“要找到您可不容易,还有四队人在不同的地方等着大人呢。”
“原来是广撒网啊,承蒙看得起,看来今天是不准备让我活着离开了?”
“大人聪明。”
刚说完一根箭就朝着秦牧飞来,箭的速度不是普通的练家子比得上,他躲开后,弓箭直接射穿了身后的树干飞向远处。
秦牧觉得今晚凶险了。
另外两人也快速的靠近秦牧,三人配合上中下三路攻击,虽能够勉强守住,但秦牧已被困在了原地。
“七品侍卫?”秦牧大声的问道。
“大人好眼力”
说话间远处又一根箭朝秦牧飞来,他用刀身挡住,自己却被震得退后了两步。
打斗激烈的时候,园子的门打开了,老者从门内走了出来,脸上用白色的纱巾蒙住,纱巾后面的表情平和。
等走到近处,老者才终于开口,“秦大人为何如此坚持?”
“坚持什么?”
“投靠我们不就得了?保证大人荣华富贵。监察司的密探背叛,大人你也不是第一个,不丢人。”老者继续说道。
“你们的人上来就舞刀弄枪,根本没问我愿不愿意投靠,怎知我不愿意。”秦牧已经开始有些气喘吁吁,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哈哈哈,”老者大笑起来,“秦大人聪慧过人,若是真的有意,会有办法让老夫知道的。而且此前多少次明里暗里的试探,大人都拒绝了我家主子的好意,此时此刻可不能怪老夫绝情了。”
“不知老先生口中的主人,和秦牧心中的主人是否同一个人。”
秦牧一刀砍在了其中一人的背后,自己也因此疏忽了防守,腰间受了一刀。
老者笑笑,几乎是以恳切的语气说道:“老夫的主人是谁秦大人肯定猜得到,都已经这般田地,大人就别和老夫绕圈子了。”
秦牧听到这话也微微一笑,“本人愚钝猜不到您家主子是谁,不过您家主人就这么看重我一个毛头小子?”
“是大人自谦了,我家主人可是向来极器重大人。”其实老者的内心很希望能够劝住秦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秦牧选择到苏州城而不是其它是个地方,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最终劝他投靠了,自己就立下一个大功,日后必定受重赏。如果没有,就是浪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该罚。
老者继续问道,“怎么样秦大人,考虑好了吗?”
“我现在说投靠你家主人,你就相信我了?”
老者觉得似乎有一丝希望,眼皮微微一抬,“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秦大人是经验老道的暗探,看清人心的本事肯定不差。老夫不才,略知一二。”
虽然再次受了一刀,但秦牧依旧笑着说道,“那我的心里是怎样想的?”
老者听到这里,认定了秦牧不肯投诚,脸上不再是那般和善的表情,面露凶光,大声的吼道:“我看你就是想死。”
听到老者这样的说法,几个侍卫不再留后手,进攻如狂风吹雪般袭来,不给秦牧任何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个破绽,挣脱了几人的包围圈,他权利向河边跑去。
这几个人都是七品侍卫,单独和一人打斗秦牧有信心,但是三个人围着自己,只能尽量的逃跑。
“朝廷里的官员没有一个人值得忠心至死,顾长秋不值得你这样。”老者大声的喊道,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一根箭从远处射来,直接从秦牧的右手臂划过,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体力逐渐不支,被两人赶上,虽然能勉强应付两人的进攻,但远处的弓手总是出其不意的给他致命一击。
一个横刀朝着他的脖子砍来,为了躲开这次攻击,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凉的河水中。刺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虽然他以前受过诸多训练,今天这般濒死的状况,还是头一次遇到,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只是努力的顺着河水往下游去。
小河的流水湍急,起伏不定,秦牧的力气逐渐丧失殆尽,最后只得随着流水漂流而下。天已尽黑,河道的两侧荆棘丛生,三个追击的人比不过秦牧飘走的速度,追了约几里路,便再也见不着秦牧的踪影了。
老者看到三人没能将秦牧带回来,一时间大发雷霆,不仅仅是人没能留住人,还让人给跑了,被主子怪罪下来自己这条老命可能都不保。
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把让这个罪过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蓝玄和青玄在哪里?”老者思考了一番,这样说道。
听到这里几个人有些慌,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现……现在已经到杭州和广州了。”
持刀的侍卫说道,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欲言又止。
“师傅,以青玄和蓝玄的能力,怕是骗不了其它几位大人。”
“骗不了至少可以把事情弄复杂,乱起来总是有好处,飞鸽传书,让他们开始行动。”老者说完便快步往园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