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在《神雕》中点滴的赵天启,却是发觉,这位对自己青睐有加的程英姑娘与自己的交集,却是少之又少,不过是些寥寥片段。
两相对比,赵天启不禁涌起了愧疚之情:“赵某何德何能?当的起程姑娘青眼有加?时至今日,赵某也只拜祭过程姑娘一次,实属不该。”心念至此,赵天启也不管时直深夜,找了些水果、馒头,径直去了后山。
等到得后山,天边已是微明,赵天启摆好贡品,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无从说起,因为就他本身而言,对程英最多就是有些欣赏,这些人物于他而言不过是些“虚拟人物”,虽然在《神雕》中最后时日,赵天启已经开始融入那个世界,可“程英”显然不在此列。所以站立良久,赵天启在叹了口气后只是淡淡说了句:“程姑娘,赵某安好,还请安心。”说完,赵天启也不多留,回到了木屋,却见胡青牛夫妇已经在收拾行李。
原来胡青牛夫妇经过商量后,打算假立空冢,然后离开蝴蝶谷云游天下,于是乎给了两名药僮十两银子,叫他们各自回家。而张无忌一直送到谷口,须知这一老一少两年多来日日相见,一旦分手,都感依依不舍。胡青牛取出一部手写医书,说道:“无忌,我毕生所学,都写在这部医书之中,以往我一直自秘,没给你看,现下送了给你。你身中玄冥神掌,阴毒难除,我极是过意不去,只盼你参研我这部医书,能想出驱毒的法子。那么咱们日后尚有相见之时。”张无忌谢过了收下。
接着胡青牛转头向赵天启道:“赵大侠,以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赵天启摆了摆手道:“此事是我不对,若是有缘再见,还望胡大夫莫要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胡青牛点点头:“那是一定。”
胡青牛说完,王难姑又张无忌道:“你救我夫妻性命,又令我二人和好。我原该也将一生功夫传你。但我生平钻研的是下毒伤人之法,你学了也无用处。只望你早日痊可,将来我再图补报了。”
张无忌直到骡车驶得影踪不见,这才回到茅舍,打算在后山程英墓旁立两个坟墓。哪知这一提议却是受到了赵天启反对,用他的话说:“程英。。。。。。前辈在地下安眠,若是哪天胡青牛夫妇仇家来毁坟泄愤,岂不是殃及池鱼?”
张无忌闻言心想有理,于是便在草庐堆了个空坟,接着便要出谷寻个石匠立个墓碑,可赵天启却是将手一挥道:“哪用那么麻烦?”于是只见他运起“正剑”,在一块大石上刻下了“胡青牛夫妇之墓”!
可赵天启一没学过书法,二不懂雕刻,是以这一手“化气为剑”的功夫虽然将张无忌和纪晓芙震得目瞪口呆,但刻出来的字却是叫人不敢恭维,甚至连赵天启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只得对张无忌道:“你还是去寻石匠吧。”说完转身回屋,边走还边念道:“看来以后还是要少装逼啊。”
而等到石匠带着工具进了谷中,赵天启才知道,原来立碑也有讲究,更不是随便找块方正的石头刻个字就完了,从打磨到上漆都有说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眼下所幸左右无事,他也就当起了监工。而张无忌则在这几日中,全神贯注阅读胡青牛所著这部医书,果见内容博大渊深,精微奥妙,不愧为“医仙”杰作。他只读了八九天,医术已是大进,但如何驱除自己休内阴毒,却不得丝毫端倪。他反来复去的细读数遍,终于绝了指望,又想:“胡先生若知医我之术,如何会不医?他既不知,医书中又如何会有载录?”言念及此,不由得万念俱灰。至于纪晓芙则见此地山清水秀,自己又是个不容于师门之人,于是便生出了在此隐居的心思,打算和女儿定居在此。
这一日,立碑已毕,赵天启和张无忌送走石匠后,赵天启便说道:“无忌兄弟,你有何打算?”
张无忌闻言摇头苦笑:“胡先生的医书我已经读了,只是越读越觉得我这寒毒不可医治,看来我当真是命不久矣,只是我想在死前会一次武当山,看看太师傅。”
按理说回去看张三丰正和赵天启的胃口,可他真的不想看着这个良善少年死于寒毒,于是说道:“无忌兄弟,既然医术不可为,那你可知世上有一门武功叫做‘九阳神功’?”
张无忌闻言一怔,接着点头道:“太师傅与我说起过,但以太师傅的见识,也只知道全本的《九阳神功》乃是在‘油’中,既然如此,可见此等神功也与我无缘了。”说着,张无忌忽然想起三句话来:“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这三句话出自《庄子》。张三丰信奉道教,他的七名弟子虽然不是道士,但道家奉为宝典的一部《庄子南华经》却均读得滚瓜烂熟。张无忌在冰火岛上长到五岁时,张翠山教他识字读书,因无书籍,只得划地成字,将《庄子》教了他背熟。这四句话意思是说:“一个人寿命长短,是勉强不来的。我哪里知道,贪生并不是迷误?我哪里知道,人之怕死,并不是像幼年流落在外面不知回归故乡呢?我哪里知道,死了的人不会懊悔他从前求生呢?”庄子的原意在阐明,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生死其实没甚么分别,一个人活着,不过是“做大梦”,死了,那是“醒大觉”,说不定死了之后,会觉得从前活着的时候多蠢,为甚么不早点死了?正如做了一个悲伤恐怖的恶梦之后,一觉醒来,懊恼这恶梦实在做得太长了。
张无忌年纪幼小,本来不懂得这些生命的大道理,但他这四年来日日都处于生死之交的边界,自不免体会到庄子这些话的含义。他本来并不相信庄子的话,但既然活在世上的日子已屈指可数,自是盼望人死后会别有奇境,会懊恼活着时竭力求生的可笑。
“无忌兄弟,你不必。。。。。。”赵天启刚想安慰两句,忽听咳嗽声起,扭头一看,只见金花婆婆扶着那相貌美丽的小姑娘,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张无忌见了金花婆婆心头震惊,而金花婆婆见了赵天启则更是惊讶,一时间就连声音也不装了,惊道:“你小子是胡青牛是什么人?”
赵天启听她声音清脆洪亮,不禁揶揄道:“在下和胡大夫是忘年之交,倒是金花婆婆,我看你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病模样,怎么又来蝴蝶谷求医?”
金花婆婆闻言立时大囧,咳嗽了后掩饰道:“老太婆的事情不用你这小辈管,你只说胡青牛中毒之后到底怎样了?”
赵天启一指身旁墓碑道:“金花婆婆不认字么?”
金花婆婆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后,忽然举杖下击,似是要将墓碑击碎。这一招大出张无忌意料,吓得他惊叫一声,将屋中的纪晓芙引了出来。只是没等张无忌的这声惊叫结束,金花婆婆身边那位少女却又是叫了起来!因为在她看来,本领通神的婆婆,竟被人用三根手指就制住了。
此时金花婆婆的拐杖,被赵天启以右手三指握住动弹不得,任是她如何运转功力,那黑黝黝的拐杖就是纹丝不动。而赵天启亦是收起了玩笑神色道:“金花婆婆,人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好歹也是江湖道上有名的人物,怎么还做这等挖坟掘墓的绝户勾当。”
金花婆婆之前在酒楼上见过赵天启出手,原先以为这少年武功最多不过是于自己战个平手。哪知今日一试,这少年之修为却是深不可测,莫说是自己,就算是四大法王齐至也未必能拿下他!惊异之下,金花婆婆笑了两声后道:“好小子,果然了得!”说着渐渐散去杖上劲力,而赵天启也不愿与人多结梁子,亦是松开杖头道:“婆婆,胡大夫乃是在下故交,你与他的旧账,我也知道。只是如今你丈夫入土多年,而胡青牛夫妇也以身死,此仇就此揭过如何?当然婆婆若是不满意,那就划下道来,在下全接了!”
赵天启后面几句后说道铿锵有力,全然不似以前那般云淡风轻,不仅将金花婆婆震的一愣,就连张无忌和纪晓芙也是惊讶非常,心道:“赵少侠今日是怎么了?火气如此之大?”
原来赵天启自知道了胡青牛师门与程英的关系后,已经隐隐将自己当做的胡青牛的长辈,在他看来,既然当年程英能救胡青牛的师傅,那他救胡青牛也是分内之事!
只是此事旁人并不知晓,不过金花婆婆闻言后也觉,自己来中土尚有大事要办,若是与私人较劲,那也是大大不值,于是咳嗽两声后道:“既然少侠如此说,老太婆自然也不能不识好歹,胡青牛的债就让他随风而逝吧。”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原来声名远播的金花婆婆如此不济,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吓得不敢动手!”
一听此话纪晓芙又惊又喜,回身叫道:“师父!”而众人亦是循声看去,但见远处有个身穿灰布袍的尼姑缓缓走来,正是峨嵋派掌门,师父灭绝师太。她身后还随着两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丁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