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辰兄妹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等着即将到站的火车。
一名身着烟灰色中山装的男子,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身后跟着两名青年男子缓步走下火车。
“爸爸”,乔亦辰惊喜的叫了一句,面庞上透出几分稚气未脱的模样。
颇有老派绅士风度的男子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眼眸瞬间明亮起来。乔亦言撒欢抱住自己的父亲,低声撒着娇。
“诺儿,听不听话呀?”男人慈爱的拍着女儿的头,眼神却转向自己的儿子。
乔亦辰点点头,说着妹妹的好话,一名瘦削白皙的青年女子站在几人身后,面庞清冷。
乔亦辰脸色一滞,“乔会长”,青年女子低声叫了一句,“最近心脏不好,小茹陪着方便点。”乔致远开口打破略微凝滞的气氛。
乔亦言揽着父亲的胳膊,着急的问道:“爸爸,您身体怎么样啊,怎么心脏还不好呀?”
“诺儿,爸爸没事儿,有你小茹阿姨在呢。”乔致远笑着对女儿说道。
车上的气氛有点尴尬,乔亦辰脸色阴沉的操作着方向盘,乔亦言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方茹聊着天,乔致远知道儿子的心结,一路上保持着沉默。
乔公馆门口停靠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乔亦辰原本糟糕至极的脸庞更加难看。
车门打开,一脸得意的藤原秋茗走下车来,跟在他身后只有那名寡言的少年吉郎。
“亦辰哥”,藤原秋茗热情的喊了一句。
乔亦言陪着父亲下车,看到自鸣得意的男人,娇憨的面容上渲染满了不悦与阴沉。
“乔叔叔好,我是藤原秋茗,藤原广济的儿子。”藤原秋茗居然是个自然熟,自顾自的和乔致远打着招呼。
乔致远看着眼前这名年轻人,微微的点点头,“我是诺诺的丈夫。”在他和蔼的神情下,藤原秋茗补充道。
“你别乱说话!”乔亦言娇斥道,俏脸通红。
“女婿”?!乔致远没想到刚一下车就自动送上门一名女婿,一时间有点发懵。
“爸,他乱说的,我和他没关系。”乔亦言出声解释道,娇嗔的眼神瞪着藤原秋茗,样子迷人的很。
藤原秋茗的笑意越发真诚,“我刚刚称呼有误,我应该称呼一句父亲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收下。”
乔致远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礼物,爽朗的大笑起来,毕竟已然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对于子辈间的分分合合,倒没有那么执着。反而坦率的邀请他到家里坐一下。乔亦辰不想在方茹面前失了身份并没有出言阻止。藤原秋茗乖巧无辜的跟在乔致远身后进了乔公馆。
“藤原先生是广济君的独子?”乔致远开口问道。
“是的,上次您来日本,我临时有事外出,很遗憾没能见上一面。”藤原秋茗回答道,态度良好,一口中文说的异常流利和标准。
“你和我家诺儿结婚了?”乔致远开口问道,脸上的神情有点疑惑。
“是的,昭和十一年结的婚。”藤原秋茗回答的甚为笃定,背脊挺拔。
“藤原秋茗,我们分开了。”乔亦言忍不住插嘴。
“父亲,以前不懂事惹恼了诺诺,但是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她一生一世吗?”藤原秋茗笃定的看着乔致远,开口乞求着一个难得的机会。
“秋茗,作为父亲,我希望我女儿一生幸福快乐。”乔致远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
乔亦言刚想开口吐槽,乔致远低声斥责了一句,“诺儿,不许任性,过门是客,留藤原先生在家用饭。”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乔亦言气嘟嘟的闷头猛吃,仔仔细细的咀嚼着,誓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心态。乔亦辰的心情也不大好,桌上坐了两个让他如坐针毡的人,沮丧的味同嚼蜡。藤原秋茗应该是餐桌上最为活跃的人,不断的挑起话头,找各种由头陪乔致远喝酒,逗趣奉承的话说的极其真诚,哄得乔致远眉开眼笑。连一贯冷口冷面的方茹脸上都染上了玩味的神情。
用过晚膳,藤原秋茗像块狗屁膏药似的继续赖在乔家,不论乔亦言如何刁难他,他的态度都和善的不得了。乔亦辰不得以开口赶客,“藤原阁下,家父车马劳顿甚是辛苦,隔天再叙,如何?”
藤原秋茗见乔致远的眉眼间确实显露出几分困乏,自是不敢强留,生怕惹恼了乔家的长辈,连忙称是告退。
乔致远看着女儿矛盾的目光,微微摇摇头,对于乔瀚之事三缄其口。
“这孩子给备的什么见面礼呀。”乔致远信手打开礼盒,方茹冰冷的面皮漾起微微的波澜,无声的阻呵着他,“这孩子我看人不错,是个有心人。”乔致远坦率的一笑,礼盒内躺着一只小巧的石楠根烟斗,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柔光。
乔亦言急切的解释着自己和藤原秋茗没有关系,内心却不免混乱而迷茫,几年前她随口说过曾留学英国的父亲,总有些英伦绅士的小讲究,特别喜欢收集上好的烟斗,她真的不敢相信,她随口一说罢了,他居然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可是那天在万众瞩目下,他那样无情的推开他。他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了,她的位置到底还是不伦不类起来,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呢?
……
紫藤咖啡馆是一家酒馆改装而成,装饰风格与清新优雅的法式浪漫大相径庭,透着一股横闯直冲的愣感,总之与咖啡不太相称的调调,但是好在地段不错,愣头愣脑的别致风格倒也吸引了一小波拥趸。
明媚的阳光投进店里,身着特制的蓝色绣花短裙的招待们往来于吧台和餐桌之间。走廊尽头是间小包间,门板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一名中年男子信步走了进去,对面已然坐了一人,一张申报遮住了面容,手边放了一顶黑色的礼帽,“先生,不介意拼个桌吧,大堂都满了。这人的声音醇厚自在,略微带些年龄沉醉之后的低沉感。
“无妨,请坐吧。”报纸后掩隐着一张不辩真容的面孔。
“请问先生,这家咖啡馆的招牌是什么?不知能否推荐一二。”这人低声发问,语气自然。
“建议点一杯咖啡欧蕾。”报纸背后的真容显露了出来,双方皆愣住了。
“你是尤加利叶同志?”来人语调不受控制的抬高了几度,话语一出马上警惕了望了望包间门口,微微透着些许心虚。
“曼陀同志您好!”那人伸出手,笑意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