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安带着备好的礼物到了香港饭店,他本来以为这里会众星云集,定能遇到许多老面孔,可奇怪的是居然只有区区几个人。
“上弦,我来了。”
何上弦和其他三位股东已经在小包厢内等候多时了,一看是王静安来了,众人都起身,何上弦道:“来了就好,来,我们坐下一同用餐。”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内,王静安觉得奇怪:“是不是其他人还没来?我们还是等一等吧。”
“不,都齐了,我发了帖子,有些不肯来,有些没时间,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了,想着不来就不来吧。来,我们先吃。”
“尝尝这道野生鰤魚片如何?”
“好好。”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南海北,从上至下,无所不谈。
王静安将话题引到了何上弦银号上,他一直不解,上弦原先做的是海上生意,怎么会想到开银号这么冒险的事情,他道:“上弦,你怎么会想到和政府抢生意开银号?”
何上弦笑道:“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郭权的主意,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我们在澳洲跑船的时候,那些领了工钱的水手们没处花,藏在身上下海工作又不方便,就统一交给了郭权公司,郭权将这些钱都放在了会计那里,让他好生保管,等回了香港再发给他们。好多待在澳洲干苦活的华人也慕名而来,把钱都放在他那,或者交给他带回香港寄给家里人,他们回香港一趟不容易,又找不到亲近的人把钱捎回去,都是郭权在操办这些事,时间久了,在他这存钱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们四个就提议创办银号。”
郭权见众人说到他,他只腼腆地笑了笑,道:“多亏了兄弟们的信任,我本来就没有奔着钱去的,没想到无心栽柳柳成荫了。现在船上的生意不太好做了,有时候去一趟澳洲来回,居然是亏的,我们总得想些别的出路,就提议着大伙开一间银号试试。”
“名字叫什么?”王静安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恒通银号,就在上环永乐大道那里。”
“好,为了表示支持,我让会计从你们公司支出工资。”
何上弦却行了礼,道:“诶,王兄,银号里面暂时还存不了钱,我们的金库还很小,安保人员也只有2名,暂时只能提供一些兑换银元和黄金期货的业务。”
“没关系,那我就等着你们越来越大的那一天。来,我们一同干杯。”
一番畅饮之后,众人已到了兴头上,又回忆起了从前过苦日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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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下班时间,潜成照旧收拾店里的东西,李三叔却不见了,他问店里新来的田斌,“李叔去哪了?”
“他,不知道啊,今天一整天也没怎么瞧见。”
在后面仓库忙着的陈老六换好衣服正准备下班,听到这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他笑道:“李三估计不会来上班了。”
“为什么?”潜成和田斌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听说,他啊,前阵子去了慈云山的观音庙,烧香拜佛后,去了跑马地赌马押中了前三甲,赢了大奖,足足有三百万银元!”
“三.......三百万!这得多少钱?”田斌惊讶地颤声问道,“我们一个月工资才20银元,他一下子就赚到了三百万,要是我,我也翘班一天,嘿嘿。”
“傻瓜,你还翘班,我看李三,准是不会来喽!行了,你们记得锁门啊,我可走了,空了我也去观音庙拜拜试试,说不准也能中个奖什么的。”陈老六轻悠悠地说完,扛着包袱一溜烟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果不其然,李三来找王静安打辞职了,王静安还特意挽留了他,提出要再加些工资,但他是不知道李三真的发了一笔横财,挽留无果,只能让他走了。
要不是香港的报社太厉害,这位猜中了赛马前三名的人物引起了轰动,报社前追后堵在领奖中心堵住了他,这事儿永远也不会被大众所知。
涟漪在家中吃饭看到了报纸,也惊叹:“老爷子手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奇人?从前怎么不发达不冒头,反而一下子猜中了这样的大奖,要说,瞎猫碰到死耗子也不太可能啊,那赛马讲究的是马匹的状况,还有天气,就连马吃了什么也有关系呢。”
王静安倒是不在乎,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通过赌钱的、贩卖鸦片的,卖猪仔的,就和这中大奖的一夜暴富差不多,只不过没李三这么多。
可钱太多了也是一件麻烦事,王静安道:“创业容易守业难,他不知道如何让钱生钱的法子,这些钱迟早有一天是会花完了。而且.......”说着,他皱起了眉头。
“而且什么?”
“李三他手很大,喜欢摆阔。潜成,你经常和他待在前铺,你有没有注意到?”
潜成点点头,“恩,好像是,李叔喜欢研究西洋的新物件,店铺里昂贵的手表,他时常喜欢内部价买,还有一些好友也经常来店里找他,可我瞧着,那些人似乎不太像是走正道的。”
还真让潜成给说对了,自从李三发财之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把钱放在了一家银号里,剩下的钱到了中环也开了一间钟表店。
一听他玩赛马赚了钱后,从前和李三结交的朋友都找上了他,李三没有什么有钱有文化的朋友,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那些人也不会因为暴富这件事而去向他献媚。
白天,是他的店里最热闹的时候,铺子里总是高朋满座,倒不是去买东西的,有一些是朋友,来一起聊聊天,有些的手头紧想过来借点钱。
换了旁人,自然是要避之不及的,可李三不是旁人,这些人他都照单全收了,美其名曰为人脉。
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
就连一些在广东犯了事的,也到了香港专门去投奔他,他竟然也来者不拒。
几个月下来,店里干杂活的伙计,加上干闲职的,亲戚来上任的,吃闲饭的已然能凑齐两桌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