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这是谁要害你!我们,我们应该去报警。”涟漪在得知自己丈夫被人恶作剧寄来了炸弹后在屋子里惊慌地狂叫起来。
女人,尤其是结了婚的女人,如果不是心怀不轨的话,她们都害怕自己丈夫的突然死亡,那意味着她要告别闲散自由的生活,有人会说,富有的寡妇日子也是幸福的,但那得建议在她本身具有聪慧、独立的性格前提下。
碰上那种孤儿寡母还要面临和自己丈夫股东争财产的事情,那简直太闹心了,一番大戏轮番上演。
有时候,男人的成功不能等同于身后女人也成功,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男人发达后要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了。
但王静安却很平静,“你太大惊小怪了,我说过了,那是个模型。”
涟漪走到老爷身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特意扶正了自己的身体,担忧地说道:“有些事情开了头,就会有无数次。老爷,你究竟得罪了谁?我们是欠了谁的工资没发,还是财务遇到困难了,莫非是钱庄逼着我们还债?”
王静安被她提醒了一下,开始思索起来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他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像是想起来什么,缓缓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涟漪一头雾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快说啊,我急死了,你不会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吧?”
王静安摇摇头,“没有的事。”他走到客厅桌子前,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自鸣钟,叹道:“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既然他想要,我就送给他。”
“这么好看的钟,老爷你要送给谁?”
“别问了,明月快要放学了,你还不去接她?”
“不用,明月上学的地方离店里很近,潜成下班的时间刚好是明月放学的时候,我就让他多跑几步路,帮我把明月带回来。”
“你这不是胡闹吗?潜成才几岁,明月还是小孩子,你让他们两个小孩回家,路上碰到坏人怎么办?”
涟漪笑道:“老爷,潜成如今都十六了,明月也十二岁了啊,要是在古代,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真是胡闹,你不去接你女儿,那那些时间你都用来干嘛了?”
涟漪神色闪过一次慌张,原本扶着王静安的手也突然间像是凝住了一样,但接下来她开始了长篇大论,“潜成一家子都回去了,如今就剩下他了,虽然是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可我瞧着他心里放不开,那总得让他做点什么,他吃咱家这口饭心里才会舒坦些。谁让明月就爱和他玩呢,我瞧着那潜成功课上也能帮上她一些,没事给明月改改错题,教教跟洋人学会的新单词也挺不错的。他们两又是表兄妹,明月不和他玩和谁玩,难道和别人家的孩子玩吗?我还担心旁人带坏了她呢!”
王静安不再细问了,只道了一句,“潜成这小子心地很善良,可明月终归是女孩子,你自己注意点吧,我先走了。”
王静安放下了手里的自鸣钟,喊了王叔准备车子,准备出门赴宴。
在今天的下午,他接到了老朋友何上弦电话,为了庆祝香港第一件民办的银号的成立,他特意组了一个饭局,大喜是邀请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
老朋友许多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说起他和何上弦的友谊,是从早年他俩在一家公司供职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他们都刚成年,一同在那家公司里做杂工的工作。
他们有许多相同点,比如,二人学历都不高,在当时的香港,如果你不是牛津大学或是英国皇家学院毕业的,见面聊天你都不好意思和人搭话。何上弦家里比他家还要穷,从小没了父亲,生活来源全靠母亲挑担子上街叫卖,赚的钱也只能够勉强生活。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只念了几年书,就早早的去了社会上打工。
那时候干杂工的的薪水非常低,低到在香港这个地方交了房租后所剩无几,虽然生活困难,但他和王静安一样喜欢求学上进,有人可能会觉得,上进这不是应该的吗?但在那个大环境时代下,所有人对于未来都是悲观的看法,香港沦为英国的租界,内陆又在两年前爆发了抗日战争,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黑色恐怖,白色恐怖,有形的,无形的,推着你走,或是钳制了你不让你动弹。
有太多先富起来的有钱人选择离开这里,他们都移民去了。
在英治时期有很多荒唐事,其中就包括香港承认双重国籍。
有些人去了国外拿了国外的护照,但同时还保留着自己的原国籍,战争的局势他们也捉摸不透,就持有双国籍以示观望。
他们太聪明了,是不是?出了国,在国外能混口饭吃,就再也不回来了。但假如在国外找不到工作,洋人也不待见他,怎么办呢?自己就只好卷铺盖回来,回到永远不会嫌弃他的地方去,但还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外国身份。
在那间公司待了几年后,何上弦和王静安先后都一同辞职了。不同的是,王静安创业成功,何上弦反而创业失败了。
究竟是何原因?我们不知。
迫于生活的压力,他又回到了从前上班的日子,但这一次不是去干那些给人清理场地的杂活,这种事情干了一辈子也不可能学到什么真的东西,他选择去当时香港最大的金店里做学徒。
在那里,他学会了锻造金子的手艺,这可算得上是一门手艺活了,他本可以靠这个为生,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养活一家是没问题的。
但他,又辞职了,又拿着钱去创业去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安于现状混吃等死的,正因为如此,社会才能进步,人类才能不断进步。
在当时,和他同阶级的同事敢想的事情大概就是升职加薪,顺便娶个白富美,这大概是条安稳且一帆平顺的道路。
王静安和他还是同事的时候,就时常喜欢聚集在一起自嘲,嘲笑自己没有长一张小白脸,这辈子不能靠女人发达了,或者没有一个厉害的爹,只能靠自己了。
这种心里话拿出来说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因为人要活下去必须要给自己编织一个美梦,要幻想自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有时候,幻想的东西太过美好,反而会让人看不清楚现实,一味地沉浸在未来。
他们早早就看清了社会,看清了一些规则。
在门店混的那几年,是他成长最快的日子。
那些待人待物之道,那些和不同身份的人说话的诀窍,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倾听,什么样的人得同他们讲利益,什么样的要的是个面子,每个不同顾客的需求,他都能立刻感悟到并实践,满足他们的要求。
在金店赚到第一桶金后,他仍然选择了辞职离开,继续投入创业大潮之中。
有句老话叫瞎猫碰到死耗子,但有些人总觉得创业这种事情,它就得钱备齐全了、点子完美无瑕、产品市场独有才能成功。殊不知,等到真的都全齐全的时候,机会也同自己完美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