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仙紧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放,又十分艰难地挣扎着起来,白素贞只觉得莫名头疼,她待会又该如何解释?一不留神,差一点儿被许仙拽了下去,白素贞不得不伸手去扶住他。
这落在李公甫眼中,便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正满脸疼惜地扶起自家妻弟。
发现平日不近女色的许仙竟与姑娘幽会,李公甫顿时惊得噤了声,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大秘密,忙转身连声说道:“汉文,我不知你是在.......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走哈,这就走。”
许仙见状,知自家姐丈误会了,连忙喊住他:“姐丈,你留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被人打晕了”
李公甫听了,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地打量着两人,更准确的说,是杀气腾腾地盯着白素贞,许仙望着自家姐丈脸上原本荡漾着欣慰之意的笑容一点点僵化,模模糊糊之间想起自己出门前,许娇容和李公甫的谈话,大吃一惊,转头又见身旁姑娘似只受惊小兔儿般往后退,连忙侧身挡去李公甫那要杀人的视线,开口道:“姐丈,你莫要误会,伤我的人并非这位姑娘。”
随后又回头朝白素贞柔声安慰道:“姑娘,你莫害怕。这是我姐丈,姓李名公甫,现任钱塘县总捕头,他最近在查挖心案,这里是今天刚发现的命案现场,你且告诉我们,你为何在此,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最后两句话看是在问白素贞,实着是在暗示李公甫冷静。
李公甫双目圆瞪地望着许仙,一言不发,不知是疑是怒。
白素贞诧异地看了看许仙,随后望向李公甫,坦诚道:“我方才路过此地,见一红衣女子正欲害许大夫性命,便出手相助,并不知此地发生过凶案。”
许仙摸了摸有些发疼的右手掌,心下有了思量,惊呼:“是了,我想起来,方才我正同姑娘讲话,突然闯进来一个持剑的红衣女子,是她伤了我。姐丈,我觉得那人十之八九就是挖心案的凶手。”
白素贞心下越发诧异,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忍不住提醒道:“那女子扬言,要在三日内取公子性命,还请公子多加提防。”
白素贞此言一出,许仙和李公甫皆是大骇,李公甫似信非信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白素贞不知李公甫已经怀疑上她了,只是点点头道:“还请李捕头以公子性命为重!我愿留下来助两位一臂之力,早日将真凶绳之以法。”
未等李公甫回答,许仙望着白素贞道:“我信姑娘!”
白素贞回头与他对视,这人与自己不过几面之缘,他在生死关头却能够全然信任自己心中生起一股暖流,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头一次见这姑娘对自己笑,许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少时读诗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两句,心中暗叹道:原来这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见自家妻弟望着人家姑娘,一脸的痴迷,李公甫心下焦灼,正欲开口询问,便见许娇容如脚踩风火轮般急匆匆赶来,一把抓住许仙的双臂,双眼发红,急切问:“汉文啊,你没事吧?我刚出去买菜就听到前头的孙大娘说你晕倒在街上,还是在唐家门口,这可是命发现场啊!难道你被那挖心凶手盯上了?这可怎么办,你可是我们许家的独苗呀,若你出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泉下有知的父母啊!”许娇容边说着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许仙和李公甫对望一眼,满眼无奈,默契般要将许仙已被凶手盯上的事隐下不提,许仙心下无奈,只能连声安慰道:“阿姊,你莫哭了,我不是没出事吗?”
李公甫则是直截了当将人揽到怀中,轻拍她的背道,“娘子,你怎么还是那样爱哭呀,汉文都说他没事了,你就别哭了。有我在,怕什么!”
一听到李公甫的话,许娇容心中的怒火却是噌噌往上涨。只见许娇容一把推开他,叉着腰怒骂道:“都怪你?说什么今天的命发现场不设防,要守株待兔,等凶手自投罗网,还不是你和你那班兄弟找不到线索抓那该千刀万剐的......”
许仙见状连忙打断道:“阿姊,姐丈也尽力了,你不要......”
这下好了,许娇容直接转移目标,对着许仙训斥道:“还有你,整日乱跑个甚?明知最近临安不太平,我让你告假回家避避风头,可你倒好,竟跑到这命案现场!汉文,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阿姊?”
见许娇容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许仙只能乖乖低头认错:“阿姊,汉文错了,实在不该好奇,差点铸成大错,让阿姊担惊受怕。幸得相助,我方得逃过此劫。”
“姑娘?”许娇容闻言,瞬时止了哭声,一把抹去眼泪,眼睛直勾勾望向许仙身旁的姑娘。原本在一旁站立,安静听他们对话,看到许娇容变脸之快,正暗自称奇的白素贞,在许娇容赤裸裸的目光中,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待许姣容看清白素贞的面容,整个人一下子惊住了,“啊,是你!”这不就是昨夜自家弟弟画的那个小娘子吗?她还以为许仙是从哪个道观庙宇临摹的仙女像,原来真有此人啊。
白素贞见状,愣了愣神,问道:“您认识我?”
许娇容笑而不答,直接上前一把拉住白素贞的手。许仙见状,生怕许娇容做出什么不妥之举,紧张喊道:“阿姊,你这是做什么?”
许姣容见到许仙极其难得露出这般神态,又看看白素贞,越发觉得自家弟弟真是要开窍了。
许姣容不停围着白素贞打转,见她气质不凡,相貌更是宛若天仙,越看越欢喜:“姑娘,我真是看你越看越喜欢,敢问姑娘芳龄、可曾婚配呀?”
白素贞本被许娇容看得面红耳赤,听到她这般说却是越发尴尬,又不记得她们可曾见过,实是困惑道:“这位夫人,您可曾见过我?”
许娇容莫名兴奋道:“见过呀!就在汉文的画里,他还提了诗呢!”
白素质闻言不解地朝许仙看去:“画?”
见许娇容还欲说下去,许仙心下一紧,急忙喊道:“阿姊!”,走过去,拉了拉许娇容,语气央求道:“好阿姊,你吓到人家姑娘了,快些放开她吧!”
许娇容看到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弟弟,此时却急成这样,心下有了思量,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顺从地放开白素贞的手,问道:“汉文,你方才说是这位姑娘救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许仙又将白素贞救他的事复述一遍,许娇容听完,双眼放光地看向白素贞,急切问道:“姑娘,还未请教尊姓芳名?家住何处呀?”
原本不耐烦想阻止许娇容的李公甫,想起此女子的可疑,也闭了口,紧盯着她,许仙更是屏气凝神,目光灼灼望着她。
被三人这样齐刷刷望着,白素贞只觉得脸上热气不断上腾,心下甚是奇怪,但又想起自己与狐妖的赌约,只能学着自己从前在山中无聊翻阅过人间话本上的对白,生涩答道:“小女子姓白,名唤素贞,来自西蜀。初到临安,尚未有长居之所。”
轰的一声,许仙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即如海浪般席卷而来的喜悦充盈心间。而在许娇容看来,便是自家傻弟弟目瞪口呆盯着人家姑娘,结结巴巴问:“你说......你叫白素贞?”
“是啊,怎么了?”白素贞看着许仙复杂的表情,十分疑惑,随后又担心自己的名字太奇异,不似凡间女子的名字,有点忐忑问,“我的名字……可有何不妥吗?”
“不,没有不妥,只是......”许仙声音哽咽地凝望着白素贞的面容,再也挪不开眼了。原来这个姑娘真是自己前世的娘子啊!
忆起往事总总,许仙禁不住热泪盈眶,攥紧双手,既然此生有缘再遇,那么他今生便不会让她再白白为自己遭罪了。
白素贞被许仙突然而来的炙热目光吓到了,自己被他盯得越发不好意思,恼羞道:“公子为何这般盯着我?难道是素贞脸上有何不妥吗?”
许仙粲然一笑,认真道:“并非是姑娘不妥,是许仙失礼了,与姑娘相识两人,竟还未曾告知姓名。”
许仙正了正衣冠,朝白素贞作揖施礼,认真道:“小生乃临安许仙,字汉文,家住钱塘县保和坊,双亲早亡,自幼与家姊相依为命,得阿姊、姐丈照拂方得长大成人,虽已弱冠,未曾婚配。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白素贞虽是初入人间,但她在峨眉山时亦读过不少人间的书籍,许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惊得连忙退后几步。
许娇容对两人来回看了看,掩嘴轻笑了一下,随即正色,朝白素贞行礼道:“多谢白姑娘救内弟一命。从今日起,白姑娘便是我们许家的恩人了。”
白素贞听到这话,连忙抬头扶起她,“许姐姐,您言重了。多亏公子......多亏许大夫医者仁心,福泽恩厚,方能逃过此劫,素贞并未帮什么忙。反倒是,素贞初来临安,这两日多得许大夫照拂。”
许仙听了,心下着急,害怕她要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朝她拱手作揖道:“虽与白姑娘相识不过短短两日,却得姑娘多次出手相助,救许仙于危难之中,姑娘大恩,许仙永铭于心。家姊说的对,从今以后,白姑娘便是许仙和许家的恩人了。”
许娇容拉着白素贞热络地说:“既然白姑娘在临安尚未有定居之所,不如暂住李府,也好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汉文你说呢?”
许仙欣喜道:“阿姊说的是!临安最近不是很太平,白姑娘不若随我们回李府暂住,以免遭遇不测。”
白素贞看着满脸喜色的许仙,这人大祸临头不自在,心里不由暗暗埋怨道:“是你要遭遇不测!”
经不住许娇容的热情,又思及与那狐妖的赌约,白素贞最终还是跟着许仙他们回了李府,正式开始了在人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