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关上小柴房的门,立刻就对婢女吩咐,“守好这里,一日两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透过门缝传来少女娇软的声音,文墨在梦中第一次将这娇嫩可人的音色与桃花般氤氲透出淡淡心疼的眸子联系在一起,宛若缥缈的梦境,若即若离,卑微恶劣,生活在泥潭里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温存的东西,是除了权利,憎恶,仇恨以外的,一份单纯的温暖着他的美好。
说着是两三天,实际上过了五六天,少女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伤脱了痂,仍旧留着淡淡的肉粉色,与周围的嫩白色的肉有着微不可察的区别。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少年瘦弱的身影,似是长久以来营养不良造成的单薄,背上的衣着已经随着部分皮痂的脱落渐渐脱离了少年的皮肉,温夏特意带着这些天堡给自己大补鸡汤过来,推门进去,少年仍旧是侧卧在地上。
早在温夏过来时,少年已经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熟悉却又与曾经轻佻娇俏的步伐有所不同。门缝的阳光被少女挡了一般,婆娑的阴影,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桃花香,都让少年想到这些天略有甜蜜的梦境。
从小到大带给少年的折磨千千万,而如同白月光般的折磨则更是让少年肝肠寸断。少年绝对不允许那种恶毒的女人带给自己这样的改变。就像母亲临死前,用极其哀怨的目光盯着他,犹如钉刻在内心深处的枷锁:女人如毒,会让你销魂到极致时,再给你致命一击,曝尸荒野。
常年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他早已将情情爱爱理解到恐怖的层面,比如属于自己的,他会将其方方面面都隔绝起来,只属于自己,用尽歹毒的方式,只求自己得到。他从不对任何人给予信任,只有彻底属于自己世界的东西,才会让他有了抚摸,心疼的渴望。
温夏悄悄走近少年,然后蹲下,阴影中,少年苍白而又消瘦的面颊,皱起的眉头,紧抿的嘴唇,蜷缩的身体,每一个地方都让温夏假装坚若磐石的心脆弱一分,同理心让她不断的感受着文墨遭遇的痛苦,最后竟然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起来,
“啊墨,对不起,让你这么疼,真的对不起。”眼角的泪珠如雷雨般不断的砸在文墨的脸前,冰凉的触感让文墨紧皱得眉头不知不觉间有些消散。
许是少女身上略带友好的桃花香,许是娇弱无助的语气,许是黑暗中更加敏感的皮肤都让文墨心底的梦境愈加的真实起来。
许是烦躁让文墨轻轻起身,身前的少女依然娇小,脆弱不堪,文墨此时竟然有些无法将面前的她与亦曾经恶毒娇纵的她联系起来,宛若换了一个人。
但,这怎么可能?
鳄鱼的眼泪尤其让人惊心怵目,文墨绝对不相信恶毒的原罪会在面前蛇蝎心肠的少女身上逐渐消散。
只是,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上次的失控,也只是面前少女第一次展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弱小,让他突如其来达到极点的厌恶,
而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他非常乐于用自己的伤痛来引起温夏的同情,就算她继续伪装又如何,至少,他可以利用她,减少自己受到的痛苦。
“小姐,怎么了?”他微微弯了弯嘴角,目光只是露出着和善。一概之前的恨意,宛若和煦的春风,直愣愣的扑向温夏。
泪眼模糊的温夏,听到沙哑但却充满着善意的语气,她蓦然抬头看向少年,眼角的泪水被突然动作径直飞向了文墨,贴在了文墨的脸上。
她忽的一颤,急忙伸手将泪水拂走,惊慌失措般的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些许抗拒的颤抖,可随即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又慌忙的从袖口中掏出帕子,将刚刚拂走泪痕的地方,轻轻擦拭,又很快的将帕子收好,姿态端正的跪坐少年面前,姿态很是虔诚,而后将原先轻放在一旁的饭盒掀开,鲜热的鸡汤瞬间飘香四溢,少女一勺一勺舀到碗中,端到少年的面前,见着少年有些抗拒的动作,又立刻,将拿出自己的匕首,放置在汤里,取出,用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刀面,又过了片刻,再次看向少年,表示汤没有问题,讨好般将碗举在少年的面前。
文墨看着少女的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不住的有些恶心,极其的厌恶。
印象中,温夏对于自己的厌恶已经达到了脚揣了自己后,立刻要换掉鞋子的程度,而眼前不但上手,还示好般为自己试毒,眼神满是单纯疼惜的少女已经完全与曾经的少女判若两人,甚至于与这些天的梦境重叠在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他一向都是睚眦必报的,而眼前的少女竟让他有打在棉花上的感受。
他有些无法忍受自己感觉上的背叛,而更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害怕眼前的少女只是在演戏,欺骗他,他简直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