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一扇厚重的铁门被人缓缓推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流从门内窜了出来,开门的黑衣人对此习以为常因此面不改色,而他身后戴着银色面具衣着光鲜的高大男人就难以忍受了,他捂住鼻子连连后退。
面具男人皱着眉无比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地牢,过了好一会他才用一块白帕子捂住鼻子忍着不适跨过铁门。
铁门内是十五六级向下走的台阶,台阶下是狭窄的走道,走道两边墙上隔一段距离就挂有一盏油灯,如豆的微光勉强能让人看清走道内的情形。
面具男人一步步缓慢走下台阶,穿过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扇泛黑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面具男人在木门前站定,好一会没有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动静就用钥匙打开了锁。
吱吖—
门被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面具人伸手取下门边的一盏油灯对着门里照了照。
黑漆漆的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下有两把椅子,桌子的后面靠墙放了一张铺着稻草的床,床上两个人相拥着躺在一起。
面具人走进这简陋逼仄的房间,将油灯放到桌子上。床上的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他们一动不动躺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面具人定定看着床上的人,男人背对着自己,女人头埋在男人的怀里,两人的手分别环住对方的腰,要不是现在正处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这还真是个温馨的画面。
面具人勾了勾唇角,带着调侃的声音打破一室的寂静:“早闻许太守和夫人伉俪情深,今日一见,两位果真如传闻所说令人羡慕。”
床上两人还是没有动静,要不是能清晰感受到两道浅浅地呼吸面具人几乎以为对面躺了两个死人。
面具人也不恼继续带着笑意说道:“今日冒昧打扰二位只因有一件喜事急着来告知你们。你们的乖儿子许凌终于现身了,现在正赶来苏城的路上。很快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面具人语气欢愉似乎真的在替他们能一家团聚而高兴。
床上两人的呼吸同时一滞,他们终于动了。
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异常苍白消瘦的脸庞,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着两簇火苗,在阴暗的房间里形如鬼魅。
面具人只觉遍体生寒,往后退了一大步。
男人扶着女人坐起,两人在床沿坐好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具人。
“终于肯露面了,”也许是关了太久,再多的情绪都被消磨了,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把我们关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引我儿来,现在他来了,你又要做什么?”
面具人嘲讽一笑:“做什么?当然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男人目光一凝,女人惊叫起来:“你要杀了我们?为什呢?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到底是谁?”
“你们没有得罪我,怪只怪你们救了不该救的人,还把他藏起来抚养长大,你们知道吗这十多年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许凌死掉。早该在十六年前就一把火烧掉的人,偏偏有人想方设法把他救走,结果呢害死了更多的人。现在许凌这个根源终于要死了,一切的罪恶终于可以结束了。”面具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语气透出一种解脱和释然,似乎放下了一块背负了许久的大石。
许慎的眉头死死的皱起:“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许慎不清楚吗?不要告诉我你压根不知道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到底是谁?”
“他是谁?”
这下轮到面具人奇怪了,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道:“你真不知道?”见对方疑惑的表情不是作伪,他不禁感到失望,囔囔道,“枉我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告诉你,就是想看看你这个自诩聪明的人在知道自己的绸缪已久的计划败露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结果呢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又可怜!罢了,我既然来了就好心让你做个明白鬼吧,其实你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是十六年前失踪的皇太孙南宫长乐。”
皇太孙!怎么可能?许慎夫妇双双不敢自信的瞪大眼睛,他们早料到许凌出身非富即贵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贵重,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这三年他们做了很多猜想也没把许凌跟皇长孙联系在一起。
许慎问:“皇长孙不是在十六年前就与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葬身火海了吗?”
面具人摇头:“那不过稳定人心的说法,其实当年大火之后,御林军清理完废墟只找到废太子和废太子妃的尸体,至于皇长孙早就被人秘密带走了。”
许慎还有疑问:“那你们又是怎么断定许凌就是皇长孙的?”
面具人耐心解说:“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当年失踪的皇长孙,甚至在每个当年可能出入太子府的人身边都安插了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一丝一毫可能与皇长孙有关的消息。整整十三年只要有疑似皇长孙的人全部都被杀了。直到三年前许凌失踪,王诗书拖着病体也要不惜代价的寻找,我们才顺藤摸瓜发现了许凌并最终确认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王诗书,苏城首富,原来如此。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许慎一下全理清了,与韩凌香对望一眼,他苦笑了一下:“多谢阁下跑来告知,否则我们可能到死都闷在鼓里。”
看着二人的反应,面具人可以确定他们真的很冤,可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得死。不禁有些同情起许慎来,叹了口气,幽幽道:“看在是同窗的份上,今后我会让你们吃得好一些,怎么的也不该饿成现在这样。”
许慎眼中射出瑞光:“你到底是谁?”
面对将死的可怜人,面具人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容,他笑了笑,缓缓抬手取下面具,还将油灯举到自己脸旁,冲许慎和韩凌香笑道:“许兄、韩嫂子,别来无恙。”
“是你!”
房门重新合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面具人临走时并没有带走油灯,夫妻二人总算可以好好看一看彼此。
许慎爱怜地抚摸韩凌香消瘦的脸庞,问:“夫人,可后悔?”
韩凌香摇头:“凌儿是个好孩子,我当年一见就喜欢,别说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再说了,这些年有多少快乐是那孩子带给我们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老爷呢?可是后悔了?”
许慎温柔说道:“只要你快乐我就开心,你不后悔我又怎么会后悔?”
夫妻多年,许慎会这么说韩凌香毫不意外,她把头枕在许慎的肩头,不无担忧地道:“可是凌儿现在……”
许慎握住韩凌香的手:“夫人,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以后就看凌儿自己的造化了。”
房间内再度安静下去,面具人在门外停留片刻后长长叹息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