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个温和有礼满身书卷气的少年突然间周身戾气缭绕恨意滔天,池风、老铁和韩青都是一惊,看来这个少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
胡大衫缓缓睁开眼睛,他记得自己似乎挨了一顿毒打,痛不欲生,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可现在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难道是做了一场噩梦?这是哪?小衫怎么哭了?少爷也在,看起来好像不对劲?还有另外三个人是谁?他们那是在用什么眼神看我?怜悯?为什么?
胡大衫醒了,眼里尽是迷茫和不解。
“爹,您醒了!”小衫趴在床边,脸上带着笑,眼里流着泪,说不清是喜是悲。
许凌也关切地开口:“大衫叔……”
“少爷。”胡大衫想起身,却感到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知觉,“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大衫叔,这里是忠义村,您受伤了,是这里的村民带你来进村疗伤的。”
受伤了?胡大衫认真感受自己的身体,看看伤在哪里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准确说是脖子以下都无知觉,只剩脑袋还能正常使用。这是瘫了!?
胡大衫大惊,宁死他也不要做一个只会拖累人的废人,额头冒出了汗,张了张嘴,急切地问:“儿啊,爹这是怎么了?”
池风心有不忍,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于是上前道:“小衫爹你受了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全都碎了,我能做的就是封住你全身的知觉,让你不再感到疼痛,但这挽救不了你的性命,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时间很宝贵,我就不耽误你跟孩子说话了。”
小衫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泪水哗哗地流。
池风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老铁和韩青也跟着走出去,把时间留给剩下的三人。
池风的话再明白不过,胡大衫瞬间清醒了,原来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快死了!莫名的松了口气。
胡大衫先看向安静立在旁边,双眼通红拼命压抑自己情感的许凌:“少爷,老爷和夫人……”
“大衫叔,爹娘都好,您就安心吧。您为我们一家做的一切,许凌永生难忘,小衫以后就是许凌的亲弟弟了。”顿了顿,许凌还是问道,“叔可知伤您的是什么人?”
胡大衫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静默片刻,似乎做出某种决定,对小衫说:“儿啊,爹有几句话需要单独跟少爷说。”
小衫点点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嗯,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小衫出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玉瑾一直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屋里的一切,此刻她的眼睛也是红的,见到小衫关门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屋内,许凌双膝一弯,直直跪在胡大衫面前。
“少爷,这如何使得?”
“在许凌心里您不仅是叔叔也是师傅,徒弟跪师傅有什么使不得的?大衫叔,您有什么要交代我的?我在这听着呢。”
胡大衫轻轻叹息:“少爷,虽然您不肯说,但我也猜到老爷夫人肯定也出事了,叔无能保护不了他们。”
“叔别这么说,您已经尽力了。”
“哎,想必小衫已经告诉了少爷这次的蒙面人其实是冲着你来的吧?”
许凌点头。
胡大衫继续道:“老爷和夫人一生坦荡从没招惹过仇家,少爷你更是一心求学从不与人交恶,对方却偏偏冲着许家冲少爷你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许凌静静听着,直觉胡大衫接下来要说的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告诉少爷,但是现在情况非常,我怕少爷若一直不知情,会因此吃亏。”默了默,胡大衫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因此也没办法给许凌做前期的心理铺垫,再开口就直入主题,“少爷大概不知,夫人体寒难以受孕,与老爷成亲之后一直无所出,所以少爷其实并非老爷和夫人亲生的。”
轰!一道惊雷在许凌脑中炸响,毫无准备的许凌被炸得不知所措。无论这件事情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许凌相信它一定是真的,因为胡大衫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跟他开玩笑。许凌强制自己保持镇定听胡大衫的下文。
胡大衫见许凌只震惊了片刻就镇定下来,心里对许凌更加赞赏,他用虚弱而平缓的声音说道:“当年老爷带着夫人到安西赴任,途径苏城逗留了半日,那半日夫人带着丫鬟去了郊外的仙人观,回来的时候怀里就抱了个婴儿。
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且一身富贵打扮,一看便知出生非富即贵,那样人家的孩子却不知为何被遗弃在了夫人的马车上的。老爷当时赶着去上任不能在苏城多做逗留,夫人一见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而老爷见孩子生的玉雪可爱,心生爱怜,也不忍心将他随便交付他人,于是两人就带着孩子上路了。事后老爷派人到苏城打听消息,但并没有听说有谁家丢了小少爷。
此后老爷和夫人便将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当年随行的丫鬟到安西后不久就因水土不服病去了,因此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老爷、夫人和当年作为车夫同行的我。
原本老爷和夫人还想着过两年等少爷再大些就将这事告诉你,到时少爷若想去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他们也不会阻拦,却不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思来想去,今天那些来找少爷的人或许就是与少爷的身世有关。少爷乡试会落榜,其中必定也是有人动了手脚。”
许凌久久无言,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胡大衫叹道:“我想对少爷说的就是这些了,现在还请少爷将小衫叫进来,我们爷两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许凌道:“多谢大衫叔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请大衫叔放心,不管将来我会不会见到自己的亲身父母,许慎和韩凌香都是我最亲的人,他们永远都是我的爹和娘,而伤害我至亲的人我绝不会放过。”许凌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仿佛是在胡大衫面前立下誓言,说完,他才道,“叔稍等,我这就叫小衫进来。”
看着少年坚定地步伐、挺直的脊梁,胡大衫大感老怀安慰,心道:老爷、夫人,你们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小衫进屋了,许凌目光转向同站在屋外的玉瑾,而玉瑾正用探究地眼神打量着许凌。
许凌知道,玉瑾耳力过人,一堵并不太隔音的木墙根本不能阻挡她听清楚屋内的对话。
许凌轻笑一声:“呵,干嘛这么看着我?怕我接受不了事实?”
玉瑾心里点头,不过看许凌还能笑不像是承受不了的样子,她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你没事就好。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看小衫难过,就站在这里陪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