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报晓引起犬吠声声,唤醒沉睡在丛林深处的忠义村。
牛羊出圈,炊烟升起,又是一天的开始,小村庄平静而温馨。
直到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嚷:“天哪!老夫的《西游记》跑哪里去了——”
喊出这一声的是全村年岁最长,白日喜欢钓鱼又总在钓鱼时打盹的老叔公,因为年老体弱老叔公平时说话有气无力的,天晓得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叔公有一天竟然又爆发出震天吼,气势一点不输当年。
这一喊犹如集结号,全村老小第一时间赶到老叔公的家。
“发生什么事了?”
“老叔公的《西游记》不见了,快帮忙找找。”
玉瑾揉着惺忪的睡眼前脚刚跨进门槛,正好听到后面一句话,她的睡意顿时消散一空,收回伸出去的腿,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玉瑾一边跑一边惴惴不安地想:上次喝了老叔公的酒,罚我在老叔公家扫了一个月的地,这次拿了《西游记》,不知道又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看大家紧张的样子这顿罚看来是轻不了。如果我等下说是在河边找到的书,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相信我,让我逃过一劫。可是如果谎言被拆穿就是罪加一等,我肯定会被揭掉一层皮!
进入竹林,玉瑾察觉到隐于暗处的气息,暗叹:只能如实交代了。
脚下使劲,轻身而起,红衣翩飞,几个帅气的起落就来到竹苑前。
竹苑大门还闭着,玉瑾也不打算敲门,轻轻一跃就跳过了墙头,轻车熟路来到许凌歇息的屋子前,房门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瞧见放在桌子上书,将《西游记》揣进怀里,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推了推还在沉睡的少年。
睡梦中许凌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的睁眼还没看清推自己的人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老叔公发现《西游记》不见了,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找书呢,我必须马上把书还回去。”
听到西游记三个字,许凌立刻清醒了,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朦胧的晨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屋内的一切清晰可辨,屋内静悄悄的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如果不是放在桌上的《西游记》孤本不见了,他几乎以为刚才的是幻觉。
许凌回想了一下刚才耳边的声音,他分辨出那是玉瑾的声音,昨天她将书给自己的时候她交代自己要妥善保存看完再交还给她,如今刚刚过了一夜,天蒙蒙亮她就着急跑来将书取走,《西游记》孤本有多珍贵,许凌很清楚:如果是我丢了这么珍贵的东西那也是要着急的,玉瑾现在回去难免要被责罚,她是为了我才去偷书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这么一想,许凌快速下床穿好衣裳追了出去。
老叔公昨天钓鱼回去就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后来也就不管了,直到一觉醒来想起自己那些珍藏着的书籍,该拿出去晒晒太阳了,否则就会发霉生蛀虫。于是一贯早起的老叔公大清早就开始整理他那些宝贝书籍,整理着整理着他发现了书少了,当确认少了那本书的时候他不可遏制的大叫出声。
忠义村向来和睦,风平浪静,最多就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然而今天老叔公最珍贵的书籍竟然不翼而飞,这对忠义村的村民而言无疑是一起极端恶劣的事件,因此大伙齐心协力无论如何都要查明真相。
玉瑾再次赶到老叔公家的时候,只见屋里屋外到处都有人在翻翻找找,一点缝隙都不放过,而老叔公则弯着腰背着手在院子里烦燥的踱步。
紧张的气氛让一向胆大的玉瑾也变得胆怯起来,她猫腰躲在院墙后准备寻找恰当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将书放回去。
旭日破云而出,柔和的光斜照在院墙上,拉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老叔公顿住脚步,也不着急了,无奈地叹气,语气平淡地问:“小瑾呢?她不是最爱凑热闹吗,今儿怎么没看到人。”
被老叔公这么一提醒,众人也发现了身边少了一个活泼好动的红色身影,不由得都四顾寻找起来。
哎,看来是躲不过去了。眼看藏不住了,玉瑾不得不从矮墙后现身,脸上挂着讨好意味十足的笑容。
一见她这讨巧卖乖的模样,人群里一个素色罗裙眉眼清丽又有几分英气的妇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妇人身边的身型高大的男人跟着蹙起了眉。
“老叔公,我在这呢。”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小少女一身利落的红色男装,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俊俏无比,然而熟悉她的人此刻只觉得牙痒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红衣小人的身上,谁都不说话。
玉瑾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她不得不低下头,挪着小碎步来到老叔公面前:“对不起老叔公,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擅自借您的书去看,害您着急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恭恭敬敬捧到老叔公面前,正是大家寻找的名著《西游记》。
老叔公的脸沉了下来,用异常严肃的口吻说道:“不问自取那是借吗?”
玉瑾的头更低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
身型高大的男人几步走到玉瑾身边,满怀歉疚地对老叔公道:“老叔公,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回头一定狠狠罚她,叫她以后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老叔公没有理会男人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问玉瑾:“小瑾平时也不见你喜欢看书,这次拿我的书去干嘛了?”
玉瑾忽然想起老叔公曾告诫大家,财不露白,村子里的宝贝若被外面的人得知会给村子引来灾祸。老叔公的书算是宝贝吧,而小夫子显然不能算是村子里的人,自己是不是犯忌讳了?想到这,玉瑾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不等玉瑾交代事情始末,一道清朗中略显稚气的声音响起:“玉瑾拿《西游记》是给我看的,所以她若犯错,那我也有一半的责任,许凌特来领罪。”
少年踏着晨光而来,发丝微乱,额上有一层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然而周身气度雍容不显半丝狼狈。
看清少年面容的那一刻,老叔公的一双老眼蹦迸射出精光,而刚还在头疼自家闺女又闯祸的妇人倏然美目大睁,忘了呼吸。
老叔公眼中的精光一闪即逝,而中年美妇也很快收敛了情绪,不动神色移动脚步靠近少年,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许凌的唇角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因为痣很小所长的位置也不显眼,故而不易被人所注意。
美妇的目光直直落在许凌的唇角,当确认上面有一颗黑痣的时候,她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她努力克制才不让内心的情感过分外漏。
美妇的神情变化落入老叔公的眼中,让他肯定了内心的猜测,突来的喜悦充斥心扉以至于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