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绥芬河国门,穿越饿罗斯远东广袤的草原、森林和河流,从乌苏里斯克到哈巴罗夫斯克,近千公里的行程,列车向北一路风驰电掣。
长长的铁轨在夕阳中闪动着光芒。凭窗览胜,除偶见一些涂有红色蓝色尖顶木制的具有俄罗斯古典建筑风格的郊外别墅群以外,沿途最大的景观是原始状态下的湿地和林带。铁路两侧,大片大片未开垦的湿地,在静静的阳光下微微泛着绿色,梳着绿色平头的塔头墩在浅水中探头探脑时隐时现,周边弥散着一股茵茵的雾气。原始的次生林带,在广袤的湿地沼泽平原,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飘带,以白桦树为主,间有落叶松、樟子松和小柞树,红、绿相扶的树叶与白色的桦木树干相间,色彩斑澜,煞是好看。尤其是点缀在万绿丛中的那一簇簇经霜见雪的红红的柞树叶,更是锦上添色。
经过一夜的颠簸,列车临近“哈巴”。此后的近一个小时的行程,列车是在穿越铁路两旁数十公里的白桦林带。数以百亿计的白桦林中,棵棵亭亭玉立清秀挺拔,细看,竟无一棵有如国内被时常拦腰剥掉树皮尽显班驳的景象,这不能不令我惊叹不已。
“哈巴”是个有近八十万人口的城市,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直延伸到黑龙江边(俄称阿穆尔河)的宽广稠密的远东森林,使这个由来自阿穆尔河上游和贝加尔湖区域的涅尔琴斯克和哥萨克的工人们打下基础的城市充满了迷人的空气。置身其间,街道上虽往来车辆密集穿梭,但街道两旁的那些具有俄罗斯古典建筑的楼宇和业已走向国际化的新型大小建筑,无不掩映在树木葱茏之中。有房舍就有花草树木,有村落就有成片林带,所到之处,绿树掩映,鸟语花香,一个城市独到的绿色昭示着这座城市古老而又现代的文明。这不能不使得我与同行的旅伴为之十分动情。
漫步哈巴市区。
在站前广场,随行的翻译小陈指着广场中矗立的雕像告诉我们:这就是哈巴罗夫,一个17世纪首批探索和定居于西伯利亚的人之一,一个来自沃罗各达的农民探险者,也是后来这个城市的统治者。我知道,在俄罗斯的民族史上,他是一个头上有着诱人光环的骁勇的旅行家、探险家和航海家。而对于中国人民而言,他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侵略者。
我是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走近他的。高高的石座上,哈巴罗夫一身戎装,似乎浑身都透着一副侵略者的专横和野蛮。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相机,闪光灯一闪,把这个国人耻辱的象征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中,定格在我的心里。
史载,哈巴罗夫斯克,原属中国,是女真族博和哩的居地。唐时为黑水都督府驻地,开元十年(公元722年),唐在此设置勃利州。辽代时为五国部之一的剖阿里所在地。金代为胡里改路(今中国黑龙江依兰)辖地。元代属水达达路管辖。明代属奴儿干都司辖区。清代先后由三姓副都统、宁古塔将军、吉林将军管辖。1858年,俄国在强迫清政府签订《瑷珲条约》后,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率军到此屯营建立军事哨所,并以17世纪中叶沙俄侵略黑龙江流域的头目哈巴罗夫的名字将伯力命名为哈巴罗夫卡。1860年,沙俄强迫清政府再次签订《北京条约》,伯力被沙俄正式割占。……这是一段极其屈辱的历史,这历史的屈辱使我们的心情格外沉重。
好在,近闻一直延伸到哈巴罗夫斯克鼻子底下的大黑瞎子岛的归属问题已经中俄两国协商议定,有三分之二的岛屿即将回归祖国。这个比当年我们曾浴血守卫的珍宝岛大500倍、比新加坡稍小一点、几乎与上海的崇明岛一般大小的国土回归的消息,多少给了我们很多的安慰。
冒雨走近专为纪念前苏联英雄的保卫者和建设者而建立的光荣广场,我被一种肃穆庄严的氛围和所蕴含的内在精神所震憾。这座广场的纪念建筑群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由刻有浮雕人物像和镰刀斧头图案的墙壁以及石柱圈围起来的宽阔的广场;一部分是矗立有前苏联红军烈士纪念碑的二战纪念地。
此时,一队约有四十多人身着俄罗斯军服的军官们也冒雨步入广场,边听着带队军官的讲解,边怀着一种敬仰的心情瞻仰着这座镌刻有苏军烈士英名的鹰翼般壁墙建筑。
向上再走一段石阶,在另一部分,前苏联劳动者广场,我们看到了那熟悉的镰刀斧头的图案……
据说,尽管现如今的俄罗斯社会几经动荡和变革,经济的发展也正处于复苏的阶段,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俄罗斯的青少年传统教育,还保持着前苏联教育的许多优秀的做法。俄罗斯的义务教育制度也是坚持得最好、做得最实的。正如有的人总结的那样,现今的俄罗斯,是社会主义的思想,资本主义的价格,自由民主的制度。耳闻目睹,我们已经预感到了一个民族的素质所表现出的潜在的巨大张力。
短短的几天逗留之后,我们离开了那个金发碧眼的国度。列车驶离哈巴站台的时候,我再一次深情地望着这块曾经是属于我们的这块土地,我发现身边也有很多的人和我一样,眼睛都是湿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