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凛渊敏无意与他们再多费口舌,便道:“本殿累了,此事就此翻篇,康王殿下以后要好好管束自家人了。”
她刻意将“自家人”三字加重,不仅是指康王世子,也暗指阳新县主,对于她,连凛渊敏都产生了厌烦,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康王妃安排身后小厮们带来的赔礼交给凛渊敏殿中的内监,着人扶起地上的康王世子便朝着凛渊敏躬身出殿,康王走在他们之前,想尽快离开这个丢人的地方,阳新县主咬了咬牙,怨毒的看了一眼凛言瑶也躬身随着康王一家离开了。
殿内这才恢复安静。
凛言瑶朝着悯儿道:“快那些熏香好好熏一熏殿里的晦气。”
说着还用手扇了扇左右,凛渊敏冰冷的面容这才有了一丝笑意道:“看来你是真的很不喜欢他们?”
凛言瑶方才都没有怎么吃,一直忙着怼小人,如今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包着一口食物道:“其实我不讨厌康王一家,他们对我还算挺恭敬的,也没什么冲突,只是我很不喜欢那个阳新县主。”
凛渊敏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凛言瑶,秀丽的眉毛,娇俏的桃花眼,精致小巧的鼻子,与她相像的薄唇,明媚张扬的个性,她道:“我也不喜欢她。”
凛言瑶故作惊讶:“难得从阿姊口中听到不喜欢一个人,真是太稀奇了!”
侍女端来了手帕和水盆以及漱口茶,给已经用膳完了的凛渊敏净手漱口,凛渊敏收拾好后,轻轻拍了一下凛言瑶的头:“好好吃你的饭。”
凛言瑶笑盈盈的道:“阿姊殿里的厨子手艺真好,要是……”
她话还没说完,凛渊敏便打断道:“好了闭嘴了,你一说这话我就知道你想讨我的厨子了,想都别想。”
凛言瑶的心思还是凛渊敏懂,她继续低着头吃饭,悯儿着人将康王的赔礼送去库房。
想起昨日凛晚秋说起,胡玲耶提出去别院避暑时与凛渊敏同乘,凛渊敏不知她打的什么心思,她暂时还不想让人觉得她们关系亲密,以免生出时段来,不过胡玲耶也不是无脑之辈,她便没打算过问。
至于凛晚秋……走一步看一步吧。
用完膳后,凛渊敏跟凛言瑶一起出宫,凛渊敏只带了赵思奴一起,此番出宫是去见卞逐华的清晨她便收到了卞逐华的飞鹰传书,岐阳帝都之中如此近的距离,还用上了飞鹰,可见事情紧急,她放下今日的安排去见了她,而凛言瑶没有回府,直奔城外军营。
凛言瑶按照凛渊敏的话,先去信王的军营里探望了一下她的父王,再“顺路”去看凛风吟。
因凛言瑶不同于一般王族贵女,也是自小跟着信王上战场的,所以这些将士对她也有着敬畏,对她来说,出入军营不是什么难事。
一进校场便见到凛风吟在指教将士们练箭,十三岁的少年,搭弓射箭、百步穿杨,第一天接下城防营的时候,便将一众将士管制得服服帖帖,任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凛言瑶嘴角不禁扬起,这就是她看上的男子。
凛风吟遥见凛言瑶站在校场上,放下了弓走过去道:“言瑶王姊,你怎么来了?”
凛言瑶慌忙道:“我……我探望父王,顺道也来看看你。”
少年一身深青色战袍,身后的披风飒飒吹起,棱角分明的眉眼格外好看,若不是凛言瑶爱慕了他多年,早已有了定力,见此可真想扑在他身上了。
凛风吟温和的道:“是这样啊,外面日头大,王姊要不先去我营帐内休息,我这里约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看他操练就已经是让凛言瑶很开心的事了,怎么可能因为天气热就去营帐里等他,连看都不看不到。
凛言瑶脑子转得极快:“还有一事!你……还记得那日的长峡之战吗?我那日本来是要一箭引爆炸药,震落乱石的,因我箭术不精,火油箭非但没有引爆炸药,还被火族军队发现,要不是你和阿姊及时赶到,我们埋伏了两日的部署可就废了。”
凛风吟挑了挑眉道:“我记得,怎么了?”
凛言瑶叹了一口气:“父王要我勤加练箭,可他又没有时间来教我,昨日我同阿姊用膳时,阿姊告诉我你最近在军营操练士兵,让我来找你教我,所以……”
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饶是凛风吟不知实情才会被她忽悠,说信王忙是真的忙,但若是凛言瑶想学,信王再忙也会教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信王的十三太保,个个武功高强,还教不了箭术?再不然凛柏冽的箭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怎么会找不到人教她?
凛风吟笑着拍了拍凛言瑶的肩膀:“我还当是什么事呢?王姊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让你的箭术突飞猛进。”
说完便领着凛言瑶到校场正中央,城防营中还有之前被凛渊敏带去边境战场的五千轻骑士兵,所以在场不少人也是认得凛言瑶的,在军营之中以武功高战术强为大,凛言瑶的能力还是足以让他们恭敬的,见她来这里,也没有丝毫不满。
凛风吟站在营帐台阶前,一身武将的气势浑然天成:“从即日起,长乐郡主会和你们一起练箭,任何人都不许懈怠,本将要将你们训练成精锐之师,所以日后的训练会更加艰苦,你们有信心和毅力吗?”
众将士在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有!有!有!”
凛风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今日再加练半个时辰,现在所有人绕校场跑十圈。”
将士们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动起来,凛言瑶站在原地,看着他从台阶上走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道:“我……要先去跑几圈吗?”
凛风吟笑着道:“不必,王姊比起他们是有底子的,我只需指导一下技巧和方式就行了。”
凛言瑶慌忙道:“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教完了?”
如果仅仅是指导纠正一下,那她不过几日就得换个理由了,那可怎么接近他啊。
凛风吟却误以为她是想尽快见效,安抚她道:“这个也要看自身的悟性,毕竟王姊用这样的射箭方式已经有很多年了,习惯这个东西最不好改变,所以王姊若是想早些学成还得勤加练习。”
这话点醒了凛言瑶,只要她一直装愚笨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就让凛风吟教她用剑,她是使弯刀的,很多时候都要与人近战,未免有些危险不是……这个傻小子还以为她是想一日千里趁早学会,真是笨。
凛言瑶喜笑颜开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凛风吟拿出一张重弓交给凛言瑶,由于他拿得轻飘飘的,凛言瑶单手接过去时毫无防备,这一下子让她差点没拿住,她赶忙用上另一只手,凛风吟见此也托住了她的手,解释道:“用惯了重弓再拿起普通弓箭时便会更得心应手,王姊前些时候会有不适,用到后面就习惯了。”
凛言瑶看着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顺势道:“我刚刚一时没有准备,好像扭到手腕了。”
说着还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凛风吟有些不好意思,道:“怪我没有提醒王姊,不过无妨,今日我帮王姊扶弓,这第一日先适应一下这张弓吧。”
凛风吟一手拿弓,胸膛贴近凛言瑶的后背,另一只手扶起她没有“扭伤”的那只手搭弓拉箭,凛言瑶空出来的那只手自然下垂紧张得紧紧握拳。
凛风吟在她耳边道:“王姊,前后腿分开,下盘稳住,手抬平,眼睛盯着靶心。”
气息不断送入凛言瑶的耳边里,她的耳朵都有些发麻,凛风吟身上淡淡的檀木香虽能静心宁神,但她心里仍然激动得难以言表,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明显,只不过凛风吟是看不到的。
一旁的小涂看着凛言瑶与凛风吟都觉得有些欣慰,她虽然是凛言瑶的贴身侍女,但却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看着她爱慕了凛风吟多年,今天她应该特别开心吧。
“就是现在,放!”
凛言瑶应声射出箭矢,百步之外,正中靶心!
凛风吟鼓励道:“王姊做得很好,这几日我都会帮助王姊,过后就只在一旁指点一二了,王姊自己也要勤加练习。”
凛言瑶打从心底里开心的笑了,连连应声答应下来。
说着,他们拉起了第二支箭……
而另一边,凛渊敏与卞逐华在城外的逐华小筑中。
凛渊敏放下茶杯,沉重的道:“这样的事,你从前竟只字未提。”
卞逐华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似是与她无关一般:“这是灵族的秘密,从前能力不足,没有算出来你的命数,便没有想着告诉你。”
凛渊敏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自己与她不似她与凛言瑶那般情谊深厚,但人族别院中六年相伴之情,也算是性情相投的至交好友,忽闻此事也是难以接受。
卞逐华安抚道:“人各有命,在这天地万物之间。人,生如蝼蚁,有些事情就是无法强求的,佩曛,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从前,她唤了凛渊敏六年的敏敏,在此后相隔半年再见时,又尊称她殿下,如今再叫她的名字也有些奇怪,凛渊敏便让她便唤自己的字。
凛渊敏不愿再提及这个话题,便道:“所以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事?”
卞逐华摇了摇头,为她添茶,道:“没有急事我是不会轻易找你的,是我昨日演算出一件有些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