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终于停了,天终于放晴了,时间过得越发的快,一会儿就该启程回京了。
“刚到的第一年站在别院门口,看着人族这热闹繁华的街市,便想起了昔年与母妃一同出游,那时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独自离开翼族,远赴他乡;刚到的第二年,时常站在院里想着父王母妃会不会突然出现,来接我回京......”凛渊敏站在别院门口,看着落锁的大门,回忆着六年以来的心酸苦楚,毕竟在这里住了六年,也有了感情。
直到后来她渐渐的不去想了,却又突然听到可以回京的消息,却忽然反生出一种:“岐阳是哪儿啊?跟昊城一样吗?”的心理,才短短六年便已对母国相当陌生,反而是对将自己困在这里的人族之都却十分的熟悉,“原来我也不舍了。”她自顾自的说着。
岑妈妈盘点完东西和其他婆子侍女上了后面的马车,而侍女悯儿和小厮舒渠陪着她上了第一辆马车,“悯儿既是奶娘的女儿,也是岑妈妈的侄女,我和她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她还陪着我来了人族,自然比其他姐妹更亲近些,前年奶娘去世了,去世前还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照顾好悯儿,落叶尚且归根,她却就算去了,也只能葬在人族,到死都不得回乡,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此,于是我也对悯儿有更深的愧疚,凡是我有的皆分她一半;舒渠让他做小厮也是委屈了他,他的功夫不错,是母妃。不,现在是母后了,是她派来保护我的心腹,只是人族将军迎我之时说了不能带侍卫进京,于是他便乔装做了六年的小厮,说来也是被我耽误了,不过现在终于能回去了,他能恢复他的侍卫统领身份,也能向母后复命了。”她自离开人族别院以后,便越发的怀念以前那些往事。
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和两辆货物及一群小厮侍卫这样的来,走的时候是两辆马车和一辆货物这样的走,只是少了她的奶娘,少了一众小厮侍卫,便显得这样的队伍更加渺小了些,“终于,出了城,距离岐阳又近了,我变了,父王母后他们变了吗?回去就该筹备我的及笄礼了,风吟也长大了,听说他现在很能干,帮衬着父王料理许多事。还有魏氏,她是水族公主,因为水族与翼族联谊,她才来了岐阳。从前是魏良娣,如今父王即位,她也封妃了。还有凛繁姝,她不是母后的女儿,是魏氏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和我长得很像呢,还有......那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儿郎,不知如今可好啊?”
也许是回朝的路程太长,她便整日整日的想,翼族如今是应是怎样的光景,是否还和她儿时所见的一般模样呢?
现在到了人族除了昊城外,最繁华的地方----川州。
这里也不比昊城差,他们刚进城,舒渠本想拿文碟去川州的驿站,但却被凛渊敏拦下了,她道:“我们不去驿站了,我再不想住人族的官署,你去找一家客栈罢,我们去客栈投宿。”听到她这样说,舒渠便骑马独自便去找川州的客栈。
她坐在车里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想法----独自先行前去边境驿站查查他的消息。
但是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反正早晚都会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她之所以如此着急,或许是因为他曾在她最难过之时给予了她温暖。
她的父王并不是翼族太后亲生的,而且被抚养的,直到后来,白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待见她的父王,曾多番劝先翼王废太子,也有朝中大臣上书说过太子无功于社稷,那时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又逢人翼两族和谈,她父王便提议互换质子,以此确保两族和平,而她作为太子嫡女,又是唯一符合为质标准的人,所以被自己的父王“劝说”去做翼族质子,而素日最疼爱自己的母后,却因为自己的家族备受翼王猜忌,不受重用帮不上太子,另有魏良娣当时受宠已诞下了一女,她怕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保不住,且在当时太子府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便也对她去做质子的提议无动于衷,她也曾试过逃跑,但始终没有办法改变现状,而他的出现,曾给予她一丝温暖,许是因为这样她更想快点找到他。
他们住的这间客栈相当不错,有异族的酒,还有异族的饭菜,平日吃惯了人族翼族的酒菜,今日也能换换其他的了,舒渠办事果然很是尽心,楚后派了一个十分得力的人来帮她,到了晚上还有歌舞,是火族的火焰舞,火族女子的热情不亚于翼族,配上入口甘醇后劲极大的槐花酒,微醺了以后,还与那火族女子一同载歌载舞,玩得不亦乐乎,今天是她那么多年来,过得最放松舒心的一天。
他们轻装简骑不出十二日便到了人翼两族的交界处,她刚入翼族便急急忙忙往衢关的方向赶去,一进城就见到一群人等在此处,为首的是衢关城的城主说是知道晋宪公主即将回朝,所以特意在此等候来迎接公主的,在众人的簇拥下,她到了驿站后,见到驿丞,驿丞正欲行大礼却被她一手抓住,她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必多礼了,我问你,你现在还能否查得到六年前的驿站出入记录?”这驿丞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又急切的问道!“你现在还查得到吗?到底能不能查啊?你倒是说话啊!”她的样子似乎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一般,把那驿丞弄得不知所措。
这城主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似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想找人,便代这驿丞回答了:“公主勿急,这驿丞是四年前才上任的,对六年前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再说这驿站每日来往的人那么多,时隔六年了,怕是想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城主说完之后,驿丞松了一口气。
她放开了抓住驿丞的手,顿了几秒后,又大步的走到城主面前去:“你既然知道他是在四年前上任的,那你应该上任很久了吧,六年前你应该在衢关了,你就别跟我说什么弯弯绕绕的,你就直接说能不能查,查不查的到就行了,就算我查不到,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那城主不敢直视她,弯腰拱手答道:“臣去查,臣尽力去查,不管能不能查得到都会来给公主您一个交代的,请公主先行在驿站住下休息,等臣的消息便好。”说完便带着驿丞走了,留下小厮为她安排住处。
翌日,那驿丞带着四人来到她的住处,那四人将放下手中的记录簿放在桌上,驿丞上前禀报说:“这是六年前驿站的出入记录,只是臣不知您要查何人,只好全部带来了,其中有几本被虫蛀坏了,其余的已全部在此了,请公主阅览。”说完便携那四人退下了。
她吩咐舒渠与悯儿一同在这天书般高的记录簿里找一个名字里带“逸”字的人,于是三人分工合作起来,一同找人,不眠不休的找了一天一夜有数几十个名字里带“逸”字的人,可惜的是年纪身份都不甚相符,三人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随后她又把注意力放在被虫蛀坏的记录薄上。
于是便召来那驿丞,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几本记录薄被虫蛀坏了吗?到底蛀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拿的出?”那驿丞实在没办法了,便告诉她,“公主,是下官存放不当,那记录薄放在书架的最底部,终年受潮受蛀,已经没办法看了,恕臣实在难以从命,除此之外其他的出入记录全部都在这里了,如果还是找不到您想要找的人,那就真的没有办法找了。”
她听见驿丞的这般说辞,也知道就算去找那城主也是无用了,只得叹息:“他到底在哪儿啊?”或是真的找不到了,日后再也不得相见。
他们一行人在衢关折腾了好几天,始终未果,方才离去,她依旧不死心,一定要找到他,于是还沿途询问了各地的驿站,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后都无果。
也许他同她一样,后也不住驿站了,住在客栈,可客栈众多且事隔多年,他们一行人又没有显著特点,也不好查。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想来公主又如何,连在意的人都找不到,或许早已不是在意的人了,而是心爱之人罢。
终于,到岐阳了。她站在这城门口望着这座城的城墙,这里是她从前经常上来的地方,而如今却这般陌生,与从前不同的是,岐阳城的城门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的近况,难道没人知道她要回来吗?舒渠前去叩门,岂料城门却忽然打开了。
城门打开后,只见翼王凛韧,楚后楚南絮,还有魏氏,以及翼族的众大臣王公皆站在城内,这是难道在迎她吗?不禁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