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甚至有时候,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还是是我的幻觉,我都不能肯定。”罗珞甩头,“小黑,一定是我在乱想对不对?”
小黑微笑不答,低头调酒。
罗珞继续说:“唉。有时候想得多了,心就会疼起来。我看我是没救了,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哈,别这么灰心嘛,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小黑乐了,“也许,将来你会碰到你心里的人。”
“会吗?……”罗珞嘟囔着。
小黑的目光黯淡下来——真的能再碰到吗?已经五年了,他从来不曾回来过,对于这个城市,这里的生活,他好像真的就此消失了,连自己都已经失去他的音信。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重逢又谈何容易,何况,他们早就忘了彼此。真是造化弄人。
罗珞敲着吧台:“小黑,还有件事早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小黑回过神来。
你这里也应该好好整理一下了,”罗珞皱着眉打量着四周说,“你看看这房子,又旧又暗,外面的草也不好好平整一下,我带人来的时候都觉得好没面子,酒吧可是咱们术师的门面,你是负责人,还这么偷懒?”
“好好,罗大小姐,明天我就粉刷。”小黑笑道。
“那好,不准食言!明天我会带一个新人来,是我上个礼拜出差时发现的,她的灵能很高,是很好的苗子!”罗珞信心满满地说。
“对了,你已经请假了吗?”小黑问,“明天不是去机场接安安吗?过的真是快啊,一转眼她在国外读硕士都读完了。”
“是啊,大家都长大了。”罗珞不无感慨。
小黑叹息一声,望向窗外,默默出神——九微,你现在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周九微拿出手表看了看,关掉了座位上方的小灯,舒服地坐了坐,准备睡一觉。明天到Q城还有7个小时,用来睡觉最合适。
机舱里一片安静,乘客们纷纷睡着了,飞机平稳地在云层上飞行着引擎的响声低低传来。
明天Q城会是个好天气吗?很久没有看到小黑了……
第二天中午,飞机平稳降落在Q城机场,阳光明媚,天气大好,又是一年凉夏到。
周九微拖着行李从一大堆接机的人群中走出关来,这次为了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特地从纽约飞回来。其实一方面也是有些私心,五年不见,他开始想念这个让他总有微妙感觉的城市。
机场里人来人往,几驾航班降落,人流更加熙闹,人们脸上或欣喜或悲伤,谁都注意不到别人。周九微穿过人群,大家都不由地投向这个气质不凡的却神情冷漠的英俊男子一眼,但很快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相聚离别的故事里。每个人都有对一个牵挂自己的人,那他呢?在这里,没有人在等候他。
周九微目光沉静,并不斜视,径直走了出去。
罗珞提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机场,正在百无聊赖地闲逛,突然,国际到达的出口处有个高高的人影在人群中一晃而过。
罗珞心脏突如其来一跳,停下脚步急忙转身,心里刹那泛起惊疑的感觉——那个人,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熟悉?
罗珞一呆,这仿佛似曾相识的感觉,带起许多模糊的影象,好像一把长久以来就遗失了的钥匙,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在前方忽明忽暗地飘荡着……
那个人是谁?不管他是谁,他一定是个和自己有莫大关系的人!
罗珞来不及多想,身不由己,拔脚就追!她慌乱地拨开人群,焦急地向前找去。那个身影不断地在她脑海重复,一些事情似乎隐隐浮现,那个人!那个人!好像她已经找了很久了!
罗珞疯了似的在机场明亮的大厅里跑着,寻找着,可转眼就失去了他的踪迹,那个高高的身影仿佛一转眼就消失在人潮中。
他在哪里?
罗珞无助迷茫地缓下脚步,阳光很好,从高高的玻璃天窗掉落进整个大厅,洒在每个人身上,可是为何却这么晃眼?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通彻心扉的伤痛,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浮了上来。她感到浑身无力,腿一软,坐在机场的沙发座椅上。
她这是在干什么?简直像个傻瓜!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罗珞捧住头,自嘲地笑了,心中还是难掩那强烈的失落感。
那个身影不断地在她脑海重复,一些事情似乎隐隐浮现,而这些事情,仿佛就是她五年来的生活里所有迷惑不解的事情的答案。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找不到谜底。
罗珞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头埋进手臂中,平复自己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情绪。
似乎有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边,一个异常熟悉的、如同水银滑过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小姐,这是你的吗?”
如遇电击,罗珞“哗”地抬起头来,睁大双眼。
出现在眼前,拿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掉下的笔记本的,正是那个她追逐的高高身影,那个异常独特的男子!
在她震惊颤抖的视线与他的目光相交的那一刹那,周九微怔住了,他手中的笔记本,“啪”地摔落在地上。
顷刻之间,天旋地转,一些尘封的往事瞬间松动起来!
罗珞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人来人往的大厅中,时间虚无,空间倒转,两人宛如泥塑,静静对望,震动不能自已……
很久很久,周九微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弯起薄唇嘴角,绽出一个风雨过后的苍凉的笑容,轻轻地唤道:“罗珞……”
罗珞全身一震,如惊梦方醒。她悲喜交加,眼泪夺眶而出,倾声颤抖着叫了一声:“九微!”
尾声
我轻轻合上笔记本,呼吸依然因感动而不稳,心中充满异样的感慨,鼻子早已酸了。
作为一名奇情故事杂志的小编,我们杂志的方向就是搜罗各种人间奇情故事以飨读者,顺便赚取大把眼泪来满足主编大人的成就感。
今天下午,当我坐在慕暮风咖啡馆舒适柔软的沙发里望着对面的这个5岁的小男孩时,诧异得眉毛飞入了发际。
他大概是我遇到的最小的被访者了吧?
一个5岁的孩子应该还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着娇,像祖国的花朵们一样乖乖呆在幼儿园里听大灰狼的故事才对,竟然会和我这么一个杂志小编坐在小资味的咖啡馆里,说要提供给流行杂志一个特别的故事!我目瞪口呆了。
但是这个海军衫的小男孩带着安静了然的笑容望着我,将一本字迹工整的本子交给我时,我才发现在他清澈不见底的目光中,有一种沉稳的气质,这让他看来与普通孩子不同。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写满故事的本子并不是什么儿童间笔画的涂鸦,而是一个成年人娟秀的字体。
于是一下午的阳光,我不知不觉看到了现在。
“姐姐,”海军衫的小男孩眨着可爱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你看完了吗?”
我点点头。
窗外,华灯初上,已是城市的夜晚来到,人们脚步匆匆,向家的方向走去。我望着窗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小男孩有点胆怯地小声说:“姐姐,你相信吗?我告诉过好多人,可他们都不相信我脑袋里的这个故事,他们说我是在胡诌,说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奇怪离奇的事。姐姐,你相信我吗?”
我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用力点点头,认真说:“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
“真的?”小男孩喜出望外地欢呼起来,兴高采烈地欢叫,“姐姐相信我!姐姐相信我!”
“小弟弟,”我努力抑制着打颤的声音,尽量平静地问,“你是不是叫阿紫?”
小男孩惊讶了:“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哼,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所有小朋友都笑我的名字像女生,我要告诉妈妈改名字……”
我没有听到他后面的嘟囔,心中的激动如海浪打来,禁不住一把抓住他的小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姐姐?”小男孩吓一跳。
这时,一个容貌慈和的年轻女人走进店来,熟悉又陌生。
“阿紫,该回家了。”
这是——
我一愣,站起身来——这是他的妈妈!
“妈妈!”阿紫欢叫着跑到妈妈身边,手里拿着他的小本子,背上背着小书包。
妈妈温柔地向我抱歉:“真是对不起,我这个儿子一直异想天开的,他非要做的事我又没法驳回他,今天占用你的时间了。”
“没……没关系……”我努力露出笑容,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手却颤抖地拼命抓住笔。
“那我们走了,”妈妈礼貌地微笑,“如果你想找阿紫,可以打已经留给你的电话。谢谢你啦!”
我慌忙点头,向对我一直挥手道别的阿紫回着微笑,目送他们走出咖啡馆。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我才缓过一口气倚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手机响起来,打开接听,那个让人又恼又爱的声音传过来。
“喂,罗珞,发什么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破涕为笑:“谁说我在发呆?”
“笨蛋,我还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明天你要去给小黑的新娘做伴娘,还不赶紧回来,你想明天黑眼圈啊?”
“哼,我才不怕黑眼圈呢,是你怕丢脸吧?嘿嘿,爱面子的周九微。”
“真伤心。你就算是大熊猫我也是喜欢的。”
我一吐舌头,心中甜甜,讲着电话走出咖啡馆,步入归家的人流中。
“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
“廖紫。”
“什么?!”电话那头显然震动了,“你……”
我不无伤感地说:“她转世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真的很可爱。还有,她和她妈妈终于在一起了。”
半晌,他轻柔地说:“罗珞,我们都会幸福的。”
我用力地点点头,送他一个响亮的吻,呵呵笑了起来:“是的亲爱的,我们都会幸福的!我爱你!”
静静的弯月温柔地悬在天穹,路灯在温暖地用光芒相互拥抱,今夜的空气是这样的宁静、温馨,洗净了人生递嬗的痛苦,终于默默盛放出爱夺目的花朵。
忽然想起古爷爷曾经的断语: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