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真的那么想,那更加对这个哥哥失望了,他还全然不顾我的安危,若是有举兵进攻北境的心,那自己是不是早已两边为难了。
现下想来越气,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还不如吉那归几个月对我的关怀为真。
“好烟儿,皇兄一直都最疼你最爱你了,你一走父皇便要我继位,忙的连皇后都还没有,自然是有些头疼,但绝非忘了我的小烟儿。”
他轻轻转过我的身子,捏了一把我的鼻子。
就像以前那样,这个人总是避重就轻,丝毫不提在父皇面前让我和亲之事。
“还是你为昨日没有来云烟阁找你你生气了?”
我撅着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哎呀呀,好了,我不生气了行吗,本来也就没有…”
他轻声笑了笑走到我跟前,那笑,依旧如以前那般好看,我觉得整个桾朝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儿了。
“那我要怎么给我的小烟儿道歉呢?”
他伸手揽上我的腰。
“你看着办罢!”还是侧过身坐在椅子上。
“喏?”他伸出手,露出一串玛瑙珠子,红血石里的色泽都是极佳的。
这是那年他加冠,我冒着被母后骂的责问,偷溜出宫找遍铺子收集起来制成的,在生辰当夜作为礼物
“你看,我天天戴着,怎么会不想到小烟儿呢?现在小烟儿回来了,皇兄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提什么你都答应我?”我兴致上来。
他眯起眼睛,“出宫不行。”
“不嘛!”我扫兴的跺脚,“你说好答应我我就不跟你生气的。”
“外面危险,你一个女儿家,就那点拳脚功夫,出去被拐走怎么办?”
“可宫里我都玩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我把扇子丢到地上。
“什么拳脚功夫,那可是河庆大师教我的你忘了?我们一起学的,他也教我了,梅花三式!”
他揉揉眉心,“好吧好吧,你去。”
“太好了!”我扑上他。
“你这小机灵,”他摇摇头,那笑声轻柔在耳边好听极了。
“不过,我会派侍卫跟着你,起码两个,还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无人的时候,喊我表哥。”他神情有些深邃的。
我虽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不明白,表哥是因为那时他还是祁伯的儿子,后来迁回父皇的身下,我也喊了哥哥,可无论是皇兄还是哥哥,都不如那句表哥来的让他眉心舒展。
“许是小时候听惯了。”
“知道了,表哥!”
我刚想跑出去,他又喊住了我,在脚踏出去那一刻。
“你是不是有些事要跟我交代?”他眯着眼。
“什么?”我又闯什么祸了吗,没有啊。
“中丞使回来时和我说,说长公主在嫁去北境以后喂死了三十只羊,摔坏了吉那归大君祖传的妻环,还要单挑两个赛马大汗,他们都说长公主骑术是不错,就是整日整日去,把马都带歪不听训了,他让我回头记得给北境百姓賠过去。”
“呃…”
我语塞,忙为自己辩解。
“没有!我是跟阿娜达好心学看羊,谁知道它们一天只吃一顿,平日都在草地上只杂草,马儿是本性野了,我给它们解放天性了!至于妻环…实在是太沉了。”
我那夜拖着几斤重的头饰和外衣,光是走路就浑身乏术,还要亲自接过,捧起那么重的玉环套在脖子上,谁知手一抖就…
还好吉那归只是笑笑没有怪我。
当下,一群侍驾的人禁不住笑了起来,他站在那里看我跑出去。
“慢点可敦!”阿娜达追着我。
四祥站在皇兄身后,“烟儿殿下还是那么洒脱。”
———
“哎呀阿娜达你快点!你是不是北境的女子!”我催促她。
自从宫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迫不及待。
换了便衣的我一身男装,跳着走在桾城市里。
“快看!那边有糖!”我带她去吃我经常吃的糖糕。
“真甜。”阿娜达笑着。
“是吧。”
说着我还看了看四周,不知那个侍卫藏在那里,在我百般讨价下,皇兄才愿意只留一个跟着她,还要保证不打扰我玩。
我先是跟着几个肥酒肚的富气贵人去了说书楼听书,听得那人拿着纸扇讲着宫廷秘事。
“上回咱们说到先皇诡怪的逝世,这回咱们说说如今的陛下,他可是了不得阿,听闻本是祁皇子的儿子,用了什么手段小小年纪就在父亲死后投靠了先帝,那么为何先帝众多皇子偏偏选一个外人做…”
我听着他假声假气的说辞,恐是永远也想不到我皇兄真是父皇的亲儿子了吧,小厮来给我添茶。
待我听到他说我母后的上位之心狠手段,我是怒的拍桌
“哼!”惊得那小二茶壶没端稳。
“哎呦我的爷,你炸呼啥呢。”
“去,给我拿点糕点来。”我寻思怎么连吃的都没有。
他甩了甩肩上的汗巾,“爷,添茶不要钱,糕点和瓜子要点…”
他摩擦两根手指。
“要什么?”我那时还没懂。
待他不耐烦得晃了晃头我才明白。
“爷,您要是想吃饭就去对面湘香楼,那有菜,咱这是茶楼。”他走开。
“嘿,我说你什么态度!”我气鼓鼓的走下来。
“可敦!”阿娜达追着我。
“阿娜达,你饿不饿?”
“还好,可敦饿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叫了,“你有银子吗?”
我万事想的齐全,唯独忘了这个,只带了一点串币,已经花完了。
“没有哎。”她摇摇头。
也对,我怎么会问她呢,她怎么有。
我只好忍着肚子,强逼着自己到处看好玩的东西,先是去了绸缎店看新样式。
“多了这么多东西啊。”
店家呲牙着笑,“公子是给未过门的妻子挑?”
我才发现今个是带不走好看的了。
走到外面看见好看的好玩的总想带走,又发现没钱。
我得想想办法。
诶!我拍手,有了。
我拉着阿娜达到无人的巷子里,喊着“出来!出来!”
突的从头顶飞落一个身影,刮着风。
“殿下是在唤微臣吗?”
“你有没有钱!”我露出一副贪狼模样,着是将一个好好的正经男儿吓愣住了。
“钱…?”
我点头,他从胸前慢慢掏出来。
我抓进那两串钱币,直问还有吗
他又拿出了一点银子。
“好嘞,回去找我皇兄给你报销哈!”
我跑了出去,只觉得那蒙着脸的神情已经僵硬住了,不知真遇到危险这小子还会不会护着我了。
转眼就到了晚膳的点,再不去吃点好的可不行。
“可敦,这是哪?”阿娜达和我看向眼前高挂着的那副牌匾
月满楼。
“哎呦爷儿,快进来快进来!我们今儿的姑娘都出来接客了呢。”
阿娜达收了收肩瞪着眼看我。
“我带你去吃饭!”
我们走进去,还能瞥见楼上的香艳女儿们穿着丝衣,头上别着艳丽的花,挪着那三寸多的腰扭动。
外面的香客源源不断,走进大厅热闹的很。
已经临近夜点呢,正是开门的好时候。
“这两位爷…看着面生?”打远处招呼的小跑来老鸨,她眼尖儿的看见我们,打量我的身段不是普通人家。
说着那些花姑娘也都围了上来。
“公子来啦~”
阿娜达说不出话的被簇拥着,她的面容较宽,鼻间轮廓大挺,易被认为是个粗壮的真男儿。
“可…”
我又是被几个女儿拉着,只叫人笑看就是奶皮小白书生。
“公子里面请吧!我们这里有头牌花牌…”
“什么头牌花牌?”
“哟,爷定是没来过,可加冠了?想要唱曲儿的姑娘还是暖床的?先坐会,待夜班子出来饮了茶席咱再闹腾!”
我一头云雾的坐在圆桌侧。
楼内花香四溢,那些艳丽的裙底飘动在身侧,简直热闹至极,台上已有歌妓唱曲儿。
小厮端来几盘果盘。
“哇,这蜜饯真甜。”阿娜达抓起一把塞进袖子里。
“给小爷我上几碟小菜。”我甩出去一串铜钱。
小厮两眼放光,“哎好嘞,这就吩咐去给你上。”
远处招呼的老鸨见势又走近我旁侧嘤嘤叨叨的说些什么,我全然未听。
“上酒!”
从楼上下来一片挨凑的身影,袍子花绿带素,我磕着瓜子,突的觉得眼熟。
恍然抬起头,只听那四人被一些公子哥簇着下来,坐在了我的对桌,其中一人嘴里不断笑嗔着,正是那日的江青四子。
该死,我转过头,在这四人往前瞥来时,只盯得我后脑勺冰冷。
“去,上点好酒。”林霖吹着茶壶,奇怪的是那些姑娘们竟没上去。
恐这几人虽也来次花销之地,也不滥情羁红颜。
“可敦,你怎么了?”阿娜达拽着我,扭扭捏捏引起了那桌的注意。
“嘘!”我摇头。
“在外头你叫我小少公,有没有面纱?”
“面纱没有,方才摊上买的面具…”她掏出来。
我忙戴上,缓缓转回去。
那几人已全然没有察觉我,他们坐在那里喝酒,不是说江湖之人随人佩剑嘛,看来江湖这二字,也不是那么可怕。
“我去楼上下棋了。”江映才站起来走了上去,携一阵清风于身,盈盈公府步,手不离棋。
他那赫赫有名的当今只有一盘的粉晶白棋,传闻身藏功夫于棋盘,多少朝堂官僚和浪迹天涯之子败在他的棋阵下,输了,走不出五步就要五脏俱损。
“扫兴,你又去哪啊?”林霖看了眼要起身的贺禾,此二人合称飞壁双燕,身形轻透无意察觉,乃来无影去无踪之人,可惜那个林霖嘛,实乃弱化之食,只是性格最放荡,认识桾朝许多官员,友人达布天下可以笼络江青门和桾朝之间的关系。
贺禾未语,林霖看了眼其手中用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顿时了悟几分。
“就知道你,去吧去吧!”
只是,那寡言少语的最右之人今日一身黑青蓝,只抿着酒,眼睑间目光流离。
他腰间别着的青龙双鱼佩我还记得,那日在我的马车布帘前,他的衣物图纹仔仔细细的尽叫我瞧见,我怎么就不知道他的来历呢。
看来回去得再查查那本江青秘笈谱图。
只剩他们两人笑谈着,我浑然未听见老鸨谄媚的讨好。
“爷,爷?您这是吃酒吃糊涂了?”
我一顿,看着她,不想曲儿声刚停,一圈的人皆投来目光,包括那二人。
“哦哦,小娘何事?”
“辛儿姑娘今日得空,爷儿您可真是赚了,她平日都不接客,上去坐坐吧?”
我应了,且跟着她上去,经过二人之畔,与那带佩的家伙对视一眼。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