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里,我跟在吉那归的身边,阿娜达看见我们并未急着跑了上来反而跟一旁的侍女笑着。
这让我更显的莫名羞赧。
“大君!可敦!”
本该自散离去的几个族将竟都站在殿外,甚至有小兵跑过来。
“怎么了?”吉那归牵着我走回营殿。
“这是来自桾朝的信,桾帝那边让务必请桾烟公主看,还有从桾朝来的中丞使。”
吉那归请那人进来,听得有桾朝来的人,又是宫里来的信,我一边拆着一边看那他们本已醉的不轻的人好似因为什么清醒起来。
“拜见大君,中丞使黄忠言奉当今桾帝的旨意而来。”他抬头看了眼我。
“臣拜见公主。”他跪了下来。
“使者请讲。”吉那归客气的。
“怕驿站书信不速,臣亲自前来传达太上皇薨世的消息。”
砰—
我的手一抖,身子往后退去,倒在吉那归的怀里。
在那掉落的纸上落出一行短书:回来,送父皇。
父皇走了…为什么,怎么会呢,父皇他平时身子那么强健,明明几个月日日招募曲班子进宫献艺的事闻在了西北的百姓口中。
“什么时候的事?”我颤抖着,不知是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受冷了。
“三日前,患石瘿突发,一直在用药,许是太上皇不愿意治,走的唐突,皇上也是匆忙得知,连御医都没来得及诊断,现已做过三大哭祀,停棺七日内要送去黄陵,皇上挂念着破例请公主前去送棺,大君若是繁忙可不必,二位自行商讨后给臣一个意。”
我抖着肩膀,忍不住抽泣起来,这个老顽固,明明有病还不好好治,母亲走了这些年他也思念过度,若是他可以好好的安度,女儿也愿意安心在北境了。
我靠着吉那归的胸膛,他对着其示意。
“连日赶路辛苦了,中丞使在帐殿下休息吧,待我和可敦商讨缓和后再传唤你,来人—”
对方作了揖退下。
“愿公主节哀。”
…
我如何节哀?
父皇和母后都去了,或许他们去了遥远的天上,可我始终无法放下,不去介怀皇兄在三四日后才传来这事,我躺在床上一边悲痛着心下又疑虑明明千里马快马加鞭可两日内送达的,却以驿站不便这种借口来敷衍,派中丞使亲自来。
吉那归走进来已经是许久,他换下了衣服,躺在我的旁边,我们虽已经是夫妻,他也没有一个小妾,不知是不是草原男儿情义珍重的缘故。
且大婚大日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做过什么,只因我拖着又厚又沉的雍华嫁衣,带着父皇赐予的价值万金多的陪嫁,还有北境和桾协定的许多条约来到这里,和他行了他们的俗礼,在洞房时他走进来脱下衣服后掀起我的珠帘。
看见我紧张不安,有意想说些什么。
我欲以自己的月事推脱,他却早我一步倒在了旁边,由侍女进来服侍入纱铺,两人褪去衣服只这样睡了一夜。
后来的许多次,他都温柔的对我说,“若可敦不喜欢这样,本君可以待你先习惯这里的风土再言夫妻之事。”
我明白那一夜他带着期待轻快的步伐走进来,明明没醉却在那一刻倒下去的缘故,为我着想着,现下又在我悲痛时的身边陪伴着,安慰。
“父皇最疼我了,他为什么…”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下来了,想起出嫁前父皇对我说的“烟儿以后要乖乖的,行人妻之礼,要是他对你不好,父皇只要活着,你皇兄活着都会让你回来。”
吉那归轻拍我,摸上我的头发,上面的钗子珠饰还是宫内带来的。
“他定是驾鹤仙去了,和你母亲在月光下相会呢,半生之年享天下人福已是安可。”
我哭着哭着,到只流着泪发不出声,许是最后真的累了,我盯着那水坛里的小黑鱼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困了?”吉那归为我盖上虎皮被,身下还有柔软的绒毯都是上好的,由北境最好的的猎户贡来給大君的。
我来到这里最喜欢的一样,就是这里的床。
“睡吧,我给你讲故事。”他一边给我讲着草原上的奇遇,一边抚慰我擦去眼角的泪痕。
我感受着吉那归野性又温和的语气,屋内大火橱炉里燃烧的温暖,慢慢沉睡去。
感到吉那归用北境家乡话对我说了一句什么,刚开始我什么都听不懂,现在也会了,他还给我取了个名,叫阿拉提。
他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做着在宫里梦见父皇的梦。
…
“小烟儿!”
“父皇!”
我跑进父皇的怀里。
“哎呦朕的小烟儿又长高了,你的哥哥们都夸你最近乖得很,在内宫外喊你你也不出去玩。”他刚处理完政务,不知为什么近来很少到启华宫。
母亲自登上凤位起已搬离了云烟阁。
“父皇,我换牙齿呢。”我把嘴巴长大。
“哎,真的!”
他只是把我放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并没有进母后的宫里。
后来我知道他那时正和母亲冷着,只因那凤苑亭住的柳娘娘流了小产,母后有责未尽惹了圣怒。
她虽平时娇纵和母亲作对但凡看见我,总是有几声好气的,还总唤我去这去那吃好吃的。
“哟,烟儿小公主来了,得了,本宫瞧着桌上的凤梨酥是保不住了,跟着乳娘去吧。”她看着我
若有所思得喃喃,“皇后也真是好福气,一儿一女,本宫的孩子出生了要是也这般可人就好了,是个女儿就好了…”
自从她被别的嫔妃陷害丧子后就日日寡欢,我也不再去了,她憔悴了一段时日后又重获圣宠,一跃上了贵妃之位,性子也从从前的娇纵变得更加跋扈,说来也怪,我听阿婴说害的她小产的正是与她交好的元嫔。
父皇后宫中的女子本无深仇,却为何总是为了一份宠爱而休闹。
———
桾朝朝堂上,金碧的冒着熏香的香炉里燃着龙香。
坐塌上枕着胳膊的圣袍男子,撑着头眯眼看向下面。
“众爱卿还有何奏,若没有,朕倒是有一事想说。”
他甩了甩袖子,“近日,北境的十族蠢蠢欲动,练兵闯关,有官上奏朕吉那归麾下的亲族首领皮簌里有反朝之举,朕想,北境总归是隐患,不如…”
“陛下!”有大臣走出来,他上前一步。
“吉那归继伟北境大君以来,娶宁鸳长公主为妻,归顺桾朝,进贡之数皆有诚心,先帝在世时,他父亲治也大汗虽与桾朝有发兵之色,但如今都是安好之泰,贸然出恶,怕是对两边都不好,只要没有大过…”
桾帝的眉头一皱,不知是对其看法的不满,还是他提及了那句宁鸳长公主。
“据我所知,”中丞走上前,“皮簌里不仅气焰嚣张,他的亲兵甚至跑到境外去扰民,大张旗鼓的振兵,既是吉那归的亲族,他若是有心阻止,也未不可知。”
“可…”
“好了。”桾帝挥手,“今日就到此吧,退朝后,中丞来朕的御书房一趟。”
…
———
我在吉那归的照料下感到安心,终过了一日方才好转起来。
走到大营殿里,听得他们在商讨什么。
“本就是你太嚣张,要是知道收敛我也不说你了。”
“表兄!”皮簌里一副不甘的架势被众人阻拦着的声音。
“我们北境自己训兵关那桾朝什么事,他要是放心我们也不会这么盯着了,我听闻如今那桾帝年少不堪重任,就是咱们将来一跃而进,举兵杀进去…”
“可敦到—”阿娜达看了看站在跟前的我的脸色。
我走进去,吉那归看见我将酒杯丢了过去。
“说什么呢,别说这些了,今天散了!这回我收你三千兵力,下次再这样贸然行动今年开春的羊群我是不派给你了。”
“什么!?”
皮簌里气愤一拳打在桌上,看了看我走出去了。
“三弟!”众人跟着散出去。
外面传来其声音,“年年都是我们进贡,一说闹蝗灾朝廷不见得帮忙!他难道就胸无大志吗!”
…
我有些尬然的立在那里,搓着手中的丝帕。
“怎么来了?”吉那归笑看着我,“我正想待会带你去骑马呢。”
“昨日中丞使说的,要我回桾朝,你是怎么想的?”
他有些为难之色。
“你想回去吗?若是想,我就陪你一起去。”
“我想…给父皇磕几个头。”我心里真的想家了。
“那好,”他笑着,“我们后日启程。”
“太好了!”我高兴的抱住他,搂着他的脖子,至对视时发现此举暧昧了。
才松开,见他宠溺的笑。
我回到自己的营殿里,听人说黄忠诚来求见过我,左右想着只是拜见,若是大事便会再来,现下只顾着整理东西。
晚上我听的外面有不断传来的马蹄声,在千里之外步步逼近,震的我枕下都发慌。
我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吉那归三个亲族的宝马。
“烟儿可敦,你是不是睡不着啊?”阿娜达拎着小点灯火星子靠近我的床榻。
“外面什么声音阿。”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呢,吉那归让几个将士站在我们的营殿外。”
“阿娜达…我想家了。”
“小烟儿可敦的家一定很漂亮吧,我从小听阿妈说住在那里的女人是不上马的,宫墙可高可高了像把人关死在里面。”
“不!我就会骑马呢,”我趴在床上,捂着被子和她说话。
旁人都觉得宫里面不好玩,我觉得好玩的紧呢,要说宁鸳公主喜欢什么,就是喜欢玩。
“有机会我带你一起去。”
“好,阿娜达也想看看可敦的家。”她笑着,像极了以前的阿婴。
“唉,我后日要启程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啊。”
她挺起肩膀,“真的吗?”又垂下去几分,“可惜我阿妈不在,要不然到时去那看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可以带回来给她。”
“你阿妈不在了?”
“对,阿娜达的阿妈在我很小就走了,被冬天的恶狼咬死的…”
我心下生出了几分怜悯,自己出生在宫墙里,尊贵的不知世间之痛。
“你放心,以后无论去哪,你都跟着我,我不会丢下你的。”
“好,小烟儿殿下。”
阿娜达笑的那样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