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屋外那声音又响了一遍,却是更加轻柔了。
李不言望了望屋门,略做思量,便将行笈放到脚边,又将鬼头刀放到方便提拽的地方,这才施施然起身,走到屋门前。
“是谁?”李不言问道。
“在……在下是来此地借宿的过路人,看到兄台孤身一人,因此……因此前来,想跟兄台讨教些事情。”屋外那人好似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答道。
李不言眉头一皱,心中腹诽,因为我孤身一人,你就来问事?
你这话里全是瑕疵啊……
这样想着,他还是打开了门,却见是那个衣着奇怪的年轻男子。
这人生的白白净净,不高不胖的身材,容貌清秀。只是头戴玄门三山冠,身上却穿着儒家弟子常穿的羽襟袍,看起来很是古怪。
“在下……在下张正。”
这人一个揖礼,头沉到腰,这一礼却是端端正正。
但李不言心里对他有所戒备,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正?我看是‘张不正’吧?
“在下李言。”李不言回了一个礼,不冷不热地道。
那男子脸上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又从衣袍下小心翼翼地托出一个瓷碗和一个小瓶。
李不言低头去看,只见那瓷碗里有两个干馍,闻着酒味,可猜到那个小瓶中装的是酒水一类。
“雨夜湿冷,我看李兄孤身一人,便自己做主送来些吃食,希望兄台不要介意。”这样说着,那男子便将瓷碗和酒水递给李不言。
少年越看越觉得这男子古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抬手接过,又侧身让出位置,轻笑道:“张兄不妨入屋一叙?”
“好!”
那男子闻言脸上一喜,便赶忙走进了屋舍,被李不言请到石桌旁坐下,这才笑道:“这里倒也干净的……李兄,在下有一事想请教,还望兄台不要怪罪。”
李不言将吃食摆在桌上,却也不去动它,转身望向这个自称“张正”的男子,点了点头。
“李兄是太墟城人士吧?怎么也误了回城的时间?”那张正问道。
李不言又瞧了瞧他,却是没见过这么直白地探底。
若这人不是毫无城府,多半便是有什么依仗了。
“在下自小在太墟城长大,家住在城南。今日出城采药,回来的晚了些,这才来此借宿,只是……”
李不言将目光盯在那张正身上,笑道:“张兄为何也被困在城外?”
“我是……”那张正刚要回答,后半句话突然噎在喉咙里,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李不言不动声色地坐到另一个石凳上,靠着那行笈和金刀都近了些。
“唉,实在惭愧,在下听说北原有异宝出世,便想来碰碰运气。”
片刻之后,张正不好意思地看了李不言一眼,又道:“可进了雪原,宝物没找到,却遇到好些妖物,要不是我跑的快,现在怕是已经没了小命。我只顾着逃命,也不认得路迷了方向,黄昏时才找到这里。”
李不言想了想,心中有一个预感却不太确定,便又问道:“什么宝物?”
那男子听到宝物二字,眼神一亮,稍稍靠近李不言,低声道:“李兄不知道?太墟城已经传遍了,北原出了异宝,乃是上古巫门操持天地气运的道统之宝,城中几个巫门遗族已经闹翻了天,正在召集人马赶赴北原呢。”
“哦?”李不言不动声色,又问道,“那张兄可知那异宝到底是什么?”
张正把脑袋更低了一些,神神秘秘地解释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好似是一件来自巫神身上的宝物……”
“轰隆!”
正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声,雨水下的更急了些,在屋檐上砸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人的面孔被屋外接连不断闪过的电光,照的雪白。
屋内沉默了片刻,张正神色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李兄,其实在下是想问你,阁下最近应该没遭遇什么麻烦吧?”
“嗯?”李不言愣了一下,又道,“张兄说的麻烦是指?”
那张正面色有些微微发红,待了片刻,这才问道:“李兄,不知你知不知道,这院落乃是古时一位有大神通的女仙所有,后来出了异变,这才荒落至此。但这位女仙的遗泽还笼罩着这个院落,她还在世的时候,又极为痛恨为恶之人……”
李不言看他欲言又止,实在不清楚这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便干脆笑道:“张兄到底想问什么?”
“哎呀,李兄,我便直说了吧,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恶事?”那张正抿紧了嘴唇,实在忍不住了,这便径直说道。
“啊?”李不言楞了楞神,稍待片刻,这才大笑道:“原来张兄是因为这事。在下虽然不是什么积善之人,但也从来不害人的。”
当然,如果勾人魂魄不算的话……
那张正闻言,脸色立刻好转了许多,连忙一拱手,道:“对不住了,李兄,你是不知道这青衣娘娘的规矩。若是今夜在场之人中有一人近期为了恶,身上沾了冤死者的怨气,那今夜,我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事李不言倒是清楚的,几年前,有一伙人来不及回城,在这院落里落脚,就因为其中一人做了恶事,剩下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夜丢了身上的一部分……”
李不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记起院门前屏风上的那个牌匾:为非作歹者莫入……
“在下乃是儒门弟子,本不该随意怀疑他人。只因受了别人所托,这才来问兄台,多谢兄台据实以告。”张正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柄玉尺,此时,那玉尺正发出莹莹绿光。
“问心尺?”李不言有些惊讶。
这玉尺乃是儒门颇具盛名的法器,可测人真心,断人所言是否说谎,若是言不由衷,那玉尺便会散发红光,反之便是绿光。在各宗律法堂,此物却是颇为好使,只是……
“张兄是儒门弟子?”李不言盯着那男子头上的玄门三山冠,问道。
“呃,之前算是……多谢李兄,在下多有得罪,这就告辞了。”张正好似有些不愿解释,又躬身一礼,便站起身要离开了。
李不言将他送到门外,心中却是好笑,此人倒是有趣。
只是屋门一开,那张正前脚出去,却有一个女子虚影,透过张正的身子,径直走进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