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晚上好!”蒋青急忙起身,为老师让座。
陈宇教授是在蒋青大学毕业三年之后退休的,退休后的他,在家里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无非就是去花园浇栽种,为笼中的小鸟添食换水。此刻他穿着一件肥大的旧蓝布衫,看起来还是很和蔼,很慈祥。袖口和领边都依旧磨破了,看样子,他刚从园子里忙活出来。
他含着笑,低着头,仿佛迟疑了一下,才从蒋青身边走过,坐了下来。在园子里修剪园艺时,他就听到了客室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从客室里传来的声音,他自己觉得很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听到过,以为是友人来他家做客了。陈宇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客室。看着蒋青,又惊又喜,喜是因为刚忙完园艺活,口干舌燥,正好蒋青买的几罐啤酒,可以解渴。陈宇教授笑的很自然:“哦,阿青,晚上好,来的真是时候,给我一听啤酒。”
蒋青的眼也很小,但和陈宇教授的小眼睛不一样,是细长的单眼皮,眸子很有神,眼珠像两颗发光的黑豆子。在学校的时候,他是喜欢打篮球的。球场上,那两颗黑豆子随着球乱转,到把球接到手里,他的嘴便使劲一闭,像用力咽一口东西似的。他的眼和嘴的表情,显露出来他的性格——沉稳,而且有决断。现在,他的眼珠由陈宇教授转到陈一,又由陈一转到老师,倒好像在球场上监视对方的球手。
蒋青今天自从在郊外偶然遇到了宋可欣,和她交谈的时候,自己居然会不自主地心跳加速,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在脑海里似无法抑制地一直幻想着宋可欣的样子,期盼着能再遇到她一次,不然蒋青心窝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只有见到她,才会觉得很知足。他现在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件事,然而却找不到合适的人,现在他抓住了陈教授,他知道陈教授对这方面有些法子的,尽管老师的方法不对他的路子。
而且有时不太理解老师的话,老师的话就像他写的字,虽然也是字,却有另一种写法:你要是随便的乱猜,误解了老师的话,那才叫麻烦。蒋青立直了腰杆,说道:“当然!”又从袋子里面拿出三罐啤酒,自己一瓶,又将剩下两罐递给陈一和老师。
陈一接过一听啤酒,看着老爸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眼中发出顽劣而淘气的光儿。“不会吧?老爸你居然喝啤酒,真稀奇啊。我去给你拿个杯子过来。”陈一虽然只有19岁,可他孤身前往国外就读,已经懂得了很多,他在大学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老爸。老爸成家是在38岁时,而妈妈在他13岁的时候,发生意外交通事故,抢救无效,离他们父子俩而去。从那之后,他和老爸相依为命。看着老爸日渐须白的脸庞,不免有些伤感起来,他很同情退休后的老爸,每天在家就只有研究些发明,打理花草。同时,他可不慌不忙,他的心仿佛比他年龄还大,他看得很清楚:老爸真的老了,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恐怕已经不多了,但是一个人总会老去,不能不设法想要永远陪在老爸身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尽人事,听天命。他一答一和的说着话儿,把眼泪藏起来,追忆他和父亲的苦思甜。听到老爸的要求他笑了一下,起身找了个水杯。
陈宇教授年轻时候吃饭,说话,做事都是快的,可是快得并不发慌,每天早上起床洗漱梳头刮胡子都是很快的,所以有时候碰巧把胡子刮干净了他就显得年轻许多,有时头发乱糟糟的,他看起来就不太顺眼,当别人嘲笑他的头发的时候,他仍旧一点也不急,而随着人家笑自己,他是天生的好脾气。听到儿子的话,反而像个小孩似的,金框边眼镜下的两只眼睛很快的转动几下,似乎才想到知道自己不能喝啤酒,但是看着啤酒,心里又痒痒,他含混的笑了一下,不想惹起儿子的啰嗦,很脆很快的,他转移了另一个话题:“实际上,我刚刚发明了一样特别有趣的东东。”
蒋青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很想马上知道老师的发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像没能把球投进篮去而抓抓头那样,他用瘦长而有力的手指抓了两下头,急不可耐的问道:“发明?什么发明?”
陈宇教授没继续说下去,也没有透露一点关于他的发明,而只含混的一笑,让人觉得很神秘的样子。这时,陈一找来了水杯,陈宇教授拿到手里,笑的很自然,蒋青不知道老师是真笑还是假笑。陈宇老师回答的更快当:“现在还不能对别人说,完成之前,绝对保密。”蒋青被老师弄得这么神秘,更激起他的好奇心来,此刻像是接过篮球,心中很期待能够投中,目光想看篮圈一样看着老师:“是什么?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陈宇教授一见有人欣赏自己的发明,心中很是满意,但还是要保持一份神秘感。不由的提高了一点嗓音,以便转移蒋青的注意力:“哈哈,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的趣事。”蒋青见老师不想透露,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转而想到自己的事情上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他习惯性地轻轻抬了黑框边眼睛,低眉垂眼,他真说不出口,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恋爱过,更不知道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一想到宋可欣的模样,便会不自主地心跳加快,脸颊也变得通红,又患得患失,像自己这样的男生,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呢,低着头,有些失落地回道:“我、我的么?也不、不是什么大事。”
论性格,论学识,论趣味,蒋青自知比不上自己的老师。老师一辈子不肯去巴结任何人,但是有愿与他来往的,他就不便拒绝。他非常的清高,可并没有看不起人的恶习气。假若有人愿意来看他,他是个顶和蔼可亲。
蒋青从大学到现在,和老师关系一直很好,陈宇教授于他而言,亦师亦友,时不时会讨论学术,或者生活。两个人好像有一种默契:你说,我就听着;我说,你就听着。见到蒋青吞吞吐吐的,陈宇教授也不急,很自然的坐在沙发上,听着蒋青的汇报似的,已经作好随时回答的准备。然而蒋青始终没有出声,低着头,面红耳赤,又轻抬眼镜,心中不知怎的有些失落却又带着些许期盼,含糊的回道:“只是,那、那个啥,我今天偶遇一个很可爱的姑娘,还是我喜欢的那型,然后就交换了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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