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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佳人才子初相见,正恰池中比翼飞

半个月的东躲西藏,早已抹去了众人的所有耐心,所以当他们看到属于江城的驿站时,从内到外都获得了释放。

风云平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基本痊愈,只有腹部上的伤口尚未愈合。距离江城只有一天的行程,叶剑心带着众人住进了一家客栈。

夜晚,叶剑心找来一份西北疆域图,尽管地图标注粗糙,但好在大致清晰,想要摸清方位和位置还是绰绰有余。

在他的印象中,武国的地理环境,大致可以分为五处。西北黄沙死地;东北密林高寒;东南毒气迷瘴;西南群山峻岭;唯独中原土肥人勤,原本是个安居乐业,定国安邦的好地方。

只可惜,人心不古,如今的江湖已不再是江湖,无数人为了所谓的武林秘籍,至尊宝藏,不惜大动干戈,弄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叶剑心时常在想,要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是找到祸之根源将其铲除,还是征服武林,号令天下。

直到养父母死去的那晚,他幡然醒悟,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这天下局势,既然无法将之摧毁,那么能否将之彻底取代呢?

想到这里,叶剑心终于露出了一丝困意,他无心睡眠,因为一个人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身影的主人便是风云平所讲的那个十招之内,击败武林盟主的年轻人。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剑心躺在床上,心情沉重,那个人像是一段神秘的图腾,其背后隐藏的绝非天相,实在揣摩不透,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那么不合情理。如此年轻,出世便一鸣惊人,首创擒龙劲,击败丹璇子,灭杀太虚门和三阳派,行事如此不顾后果,犀利果断,却又井然有序,目的明确。

他的目的,真的是所谓的武林秘籍‘洞天一指’吗?如果事实如此,他又为何将三阳派赶尽杀绝呢?毕竟‘洞天一指’可是三阳派百年前的祖师王重生所开创的呀。

可是,最让叶剑心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个人如此莽撞的灭掉两大门派,其余的十大门派为何没有反抗他,反而如此听信与他。他的手段当真,高深莫测。

想着想着,他粲然一笑,耳边传来屋外的风声,身旁的颖儿睡得香甜,他强忍着困意,起身坐在窗前,闭目凝神,脉络大开,中庭神阙亮出穴位已经如同滚烫的大江大湖,无尽的真气沿着经脉游遍全身,不必刻意引导,伸手投足间,或是无需意识,完全由本能响应,真气化作阵阵罡风,遍布全身。

叶剑心闭目打坐,忽地双指划破空气,‘咻’的一声,气氛便安静下来,他抬眼看去,窗台上的花瓶已然化作两半,无声无息,被拦腰切断。

“出体了吗?”

叶剑心看着自己的手指,仔细端详,方才他利空一划,真气出体,化作无声无影的气刃,轻松切开了花瓶。

“已经大成境界了吗?”

他再次暗掐心决,试图再次增加两处穴位的真气储备,可这一坐,便是一整夜。

天亮时,叶剑心终于放弃,一夜的苦苦修炼,竟没有丝毫长进,不过他十分清楚,昨晚修炼之时,尽管中庭神阙铁铸一般,毫无反应,但他还是凭借着敏锐的知觉,发现了一些端倪。

每当他运功时,滚滚真气四向游走,所行之处皆温润舒适,可唯独经过天门百会穴时,真气竟消失不见,如同大江东流入海,一去不复返,那里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深深的吸引着叶剑心。

如此看来,剑气诀只是表象,或者说只是他所领悟的某种功法的下乘,即便已经修炼至大成境界,但也完全不能使他满足,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更加值得他注意的东西,那便是上乘功法。

简单吃过早饭后,五人便启程向江城进发,原本看来,这里的情形就如同落沙城一般,百数商队连绵无尽,近十仗宽的的道路拥挤异常,或许是看到双儿和颖儿惊异的目光。

风云平颇有些得意,自豪的拍着胸脯,仰头说到:

“这就是江城的商外贸易,几乎全国的商户对外生意,都要经过江城,这还是如今西部动乱的时候,商队明显少了许多,要是放在平时,路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行人根本无路可走。”

“哇!早年听说卞安繁华无比,想不到这里竟也如此不凡。”

山子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似有口水流出,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绝世佳肴一般。

“山子兄弟,等你到了我家,我会让厨房给你做江城最好吃的菜肴,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嘿嘿,多谢风大哥。”

很快,江城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左右绵延千里不绝。走至很近时,众人发现,城门处上百名士兵全副武装,一一盘查来往车辆,江城城墙要比落沙城高上许多,垛口处排满了弓箭手,他们能明显感受到这里的军事氛围十分浓重。

想来也并不奇怪,这里是商贸重地,交易所需的钱量占武国总开支的三分之一。所以这里不仅盗匪众多,很多境外蛮族也时常前来骚扰。

不论是何朝代,任何国家的商贸枢纽都会是军事重地,更何况像江城这样,地处边疆的经济枢纽,更是早已被各路不法之徒窥伺已久。

江城风家镖局是众多镖局的领头羊,早年创办之时势力庞大,与城东李家镖局瓜分江城行镖生意。

直至近些年,江城大小镖局纷纷而起,风李两家的生意也就小了许多,两家的竞争也日趋激烈。

一进城,风云平带着众人进了衣铺,衣铺的掌柜一见到他,脸上随即笑开了花,急忙上前问候到:

“风少爷,好久不见,精神焕发啊。”

风云平看了看身旁的众人,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两声,说到:

“金掌柜,给我们挑几件衣裳,我现在没有银两,等我回家去,会叫管家送来。”

“行嘞,您发话,我照办就是。钱的事儿不着急,您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送来都成。”

“哪里的话,我风云平岂是耍赖之人,去办吧。”

“得嘞,您稍等,我量下各位的尺寸。”

不出半天的功夫,众人的新衣服都已经做好,且十分合身舒适,风云平甚是满意,对金掌柜大加赞叹。

城中大街小巷,棋盘一样错综复杂,路边商铺种类繁多,其中很多还不是本土产业。风云平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猛地从马车上跳起,激动万分的指着前面,对众人大呼小叫到:

“各位,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家了,大家再忍耐一下。”

此话一出,前面的大宅院里跑出了个三寸丁,还带着几名下人,他们急急忙忙跑向风云平,等至跟前时,连忙作揖,畏声畏语到:

“少爷,您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爹在家吗?”

“哦,老爷他前些时日接了趟镖,是往南去的,约么着还得半个月的行程才能回来。”

风云平长舒一口气,一副释然的摸样,竟有些开心,嘴里嘀咕到:

“幸亏不在,否则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三寸丁指派一名下人上前牵住马,对风云平到:

“少爷,快走吧,我这就去通知小姐。”

风云平大手一挥,说到:

“去吧。”

等进了风家的大门,颖儿忍不住大呼:

“哇,好大呀!”

“嘿嘿,颖儿妹妹,喜欢就多住些时日,这里可好玩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谢谢风哥哥。”

风云平转头拍了拍叶剑心的肩膀,郑重其事到:

“叶兄,你看颖儿如此喜欢这个地方,不妨多留些时日,好好休整一番,你南下的船,我这几日就派人备好,你随时都可以走。”

“有劳风兄弟了。”

“不碍事儿。”

说话间,庭院深处走来一位姑娘,身穿翠绿青云衫,百花水雾流苏裙,肩披透水烟柳纱,脸若削玉,肌若凝脂,芊芊碎步,玲珑可爱。

“哥哥,你回来啦。”

姑娘的声色犹如天籁飞仙,水入碧波,银铃一般婉转动听。

“回来了,小妹啊,最近可好?”

众人这才看清姑娘的芳容,只见她青丝乌发斜插镂空雕花白玉簪,眉眼娇羞玉嫩,眸光似水,星云婉转。

“这几位是?”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在路上结交的几位朋友,这次来要在咱们家借宿一段时日。”

风云平搂住妹妹的肩膀,对众人道:

“各位,这是我妹妹风欣彤,比我小四岁。”

“风姐姐好,我叫颖儿,你好漂亮啊。”

风欣彤的脸莫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说到:

“谢谢小妹妹夸奖,大家叫我小彤就好。”

介绍一番后,风云平走到叶剑心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到:

“这位是叶剑心,叶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

听到这里,风欣彤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吸引住了,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难于言喻的致命吸引力,尽管他一言不发,甚至未曾多看她一眼,但她总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处地方,已经开始逐渐偏移向他。

风欣彤忙行万福之礼,眼眸不敢轻易去瞧叶剑心,因为生怕自己会露出什么不合礼节的表情来,光是想想叶剑心此刻或许正在注视着自己,她就感觉口干舌燥,脸颊滚烫。

但这一切又让她羞愧不已,此等难言之境,实属人生第一次,与礼经上所写:女子当谦逊有礼,切不可骄躁难忍,实在大相径庭。

“叶公子,多谢你救了我哥哥,等爹爹回来,定叫他给予重礼答谢。”

“不必多谢,此番前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叶公子见外了。”

如此这般,叶剑心就在风家落了脚,多日了解,也算对江城有了大致的了解。城中首富乃是做瓷器生意的慕容家,但此家族向来低调,除却生意往来,再不参与任何琐事,就连城中商户联会都没有慕容家的位子。

往下就是西北最大的盐商刘家、做钱庄生意的杜家和江城太守郭仪。至于后者,那都是百姓之间流传的说法,据说这郭仪的岳丈乃是当朝宰相,凡是关乎朝廷的贸易,郭仪都会横插一脚,就连番邦每年上贡的贡品,他都要留下一些,所以百姓只知他家财万贯,可究竟他的府邸金银几何,无人可知。

再往下,城中有头有脸的家族就数不尽了,风家镖局就是其中之一。

时间一晃,叶剑心已经在风家呆了十几天,这些天里,他没日没夜的修炼剑气诀,试图弄清楚天门那口‘深井’的秘密,但都一无所获,无论他怎么尝试使用真气冲击百会穴,都不能收到来自那里的一点点回音,仿佛死穴一样。

这日傍晚,叶剑心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翌日清晨离开江城。期间,风云平派人来请他去赴宴,但他拒绝了,只让双儿带着颖儿去了。

太阳落山后,他独自坐在池塘边,手中捏着一杯酒,不时小酌一口。

“叶公子。”

叶剑心闻声回头,正与风欣彤眼神相撞,他的目光深邃幽暗,眨都不眨的盯着她。

风欣彤不敢与他对视,害羞的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的欢喜。

“叶公子,奴家给你带了些吃食。”

说罢,风欣彤身边的下人端来两盘小菜和一壶热酒,走至叶剑心身旁,轻轻放下后,鞠身退下。

“多谢风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

“不必客气,叶公子,如何不去赴宴呢?”

叶剑心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望向远方,手中清酒一饮而尽。

此时的池塘边草长莺飞,花柳树木生机勃勃,池中鱼儿嬉戏打闹,三两只白鹅在浮萍中悠闲划动,温润阴凉的气氛中,两人同坐凉亭下,各有心事。

“清修而已,不便多食。”

风欣彤的手指一顿,面露为难之色,试探道:

“那奴家此番前来,不会打扰到公子吧?”

“不必紧张,没有打扰。”

“嗯,奴家知道了。”

气氛再一次安静了,风欣彤不禁回想起方才叶剑心喝酒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扣人心弦,只见他仰面举杯,指尖扶住杯底,送至嘴边,顺势一推,清酒入口,脖劲处喉结上下翻动,仅一下,就彻底勾住了她的心神,便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她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快,胸口剧烈起伏,有些结巴道:

“不知叶公子家在何处?家中人丁几许?尚有……婚娶……”

叶剑心手中的酒杯顿住了,随即说道:

“风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且请回吧。”

“叶公子……奴家……”

“风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待事情完成之前,别无他想。”

“奴家……愿意……等。”

“风姑娘!请回吧。”

叶剑心转过头去,不再看她,风欣彤欲言又止,但又怕惹得他不开心,遂起身告辞:

“叶公子好生歇息,奴家回去了。”

叶剑心缓缓放下酒杯,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池塘里,鱼儿欢喜的在倒影中游动,随着视线上移,他竟蓦然发现,两只白鹅正相伴而行,浓情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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