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
叶剑心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还以为那当铺的山羊胡子没有注意到他们,原来是他猜错了,在他们离开当铺后,山羊胡子确实没有跟踪他们,或者说没有持续跟进,而是在了解他们的意图之后,先行派人来和这些强盗通风报信,让他们在南下的路上拦路设卡。
那也就是说,腰牌上的东邦将军就是这些强盗的名号,那又为何他斩杀的那些人身上没有类似的腰牌呢?
正想着,屋里的朱安堂将手中酒碗猛磕在桌面,冷哼一声:
“杀了裴方兄弟的那个小子方才跑掉了,我亲自赶过去查看一番,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哦?哪里不对劲?”
“我留下的四个人都被杀了,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并不是刀伤,而是死于一柄短剑,其中三人甚至连刀都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就被干掉了。”
“那又如何?”
“那小子在被我拉去剁碎之前,已经被彻底搜过身,他哪来的短剑,更何况他被我打的半死不活,即便给他兵器,又是如何如此干净利落的干掉我们四个人?”
“你是说,有人救了他。”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既然二哥你还没有遇到老不死口中所说的带着小女孩的人。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他救走了那小子。”
常柳生两指并拢,摩挲鼻尖,鹰一般的眼睛闪着寒光。
“要真是这样也无妨,他们跑不远,你派人去附近的村庄看看,他们很可能就躲在那里。路上的哨卡咱们先不撤回来,万一他们继续南下,还是会被我们拦住。”
“好,就这么办。”
朱安堂抱起酒坛,举过头顶,张开大口,将剩下的半坛子酒全都灌了下去。
“二哥,你说大哥有事吩咐,且说罢。”
“对,差点忘了此事,大哥让你我二人半个月后率领一千人马前去首府卞安。”
“去那里做甚!那里是皇都,兵多将广,守备森严,咱们如何进的去?”
“三弟,你且听我说,大哥不是要咱们攻打进去,而是埋伏在城外,虽然他没有细说,不过据我猜测,大哥他是要接应一个人。”
“什么人?值得我们带这么多人马!”
“还不清楚,大哥不肯说,咱们照办就是。”
“好,我这就去准备,路途遥远,咱们尽早出发。二哥,你快去看看你那小娘子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哈哈哈。”
“哈哈,三弟说的是,有事明日再议。”
朱安堂起身告辞,临走时抱走了剩下的一坛酒。
常柳生紧皱的眉眼逐渐松散,嘴角轻笑,色迷迷的看了一眼婚房,转身招呼下人为自己沐浴更衣。
待他走后,叶剑心跳下房顶,沿着走廊悄悄潜行,随后钻进灯火通明的婚房中。
房内布置精巧,红绸罗缎挂满窗户,香烛的气息溢满整个房间,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一条皮鞭。
叶剑心没有久留,越过这些,一把掀起床前的帘子,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闪着金光的簪子。
他反应及时,脑袋一撇,双指顺势夹住,目不转睛地盯住眼前的人,低声喝道:
“别动!”
“叶大侠?是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叶剑心认得出来,眼前的人就是那晚被风云平救下的女孩儿。正眼瞧去,她泪眼婆娑,婴肥的脸庞细嫩滑腻,皓齿紧紧咬住水嫩的唇,一身红衣长衫,头戴金簪,玉石点缀,绣花鞋子小巧可爱。
和那晚憔悴的摸样截然不同。
“嗯。”
“那!风大哥!他怎么样?”
“他没事,你且听我说。过会儿他进来,你不要轻举妄动,桌上的酒,让他喝下去,我就在屋外,不必害怕。”
“嗯,好,我听你的。”
话毕,叶剑心翻身出去,屋里的双儿整理好自己的妆容,端坐在床边,紧张的摩挲手指,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雨滴落在叶剑心的手背上,让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雨渐渐的大了,他不由得回想起刚才他出来前,将颖儿交给自己的毒蘑菇‘鬼迷眼’泡在了酒里。
至于能不能起作用,他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他现在不敢放松一点心情,一旦双儿失败,他就必须现身,与常柳生一决高下。
这是他最不想使用的手段,剑气诀尚不能熟练运用,而常柳生的手段他还不得而知,一旦自己贸然出现,当真是后患无穷。
雨声淅沥,黑夜似有迷雾笼罩,气氛诡异,叶剑心屏住呼吸,为了集中精神,他暗自掐诀,便真的不再被耳边雨声叨饶,身体周围似有热浪包裹,非比寻常。
“你们几个下去吧。”
常柳生人未至,声先到,在叶剑心的注视下,得意洋洋的推门进屋。
“哼哼,娘子还未歇息,莫不是在等为夫?”
“嗯……”
常柳生眼睛一转,轻撇一眼,嘴角微斜,手中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脱去外套,走至双儿身前,一伸手指扶住她的下巴,微微向上抬,口气戏谑道:
“你的那个风公子,已经被我剁了,你意下如何啊……”
叶剑心眉头一皱,暗叫不好,这常柳生果然不同于一般人,他是在试探双儿,倘若双儿毫无反应,必将露出破绽。
“你!你们答应过我,若是我嫁给你,你就会放了风公子,你怎能如此不讲信义!”
双儿说话时牙咬切齿,目眦尽裂,眼眶通红一片,像是要把眼前这人生吞活剥一样。
“这都是他自找的,胆敢如此辱骂于我,不杀他,怎能服众。”
双儿听后,不住的摇头,冲常柳生大声咆哮: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肯定是在骗我!”
谁料,常柳生竟哼哼一笑,一把捏住双儿的胳膊,将她拉至身前,一字一句道:
“不错,他没死,他杀了我四名手下跑掉了。可他怎么不来救你呢?他不是你的如意郎君吗?你如此这般舍生救他,他又是怎么对的你呢?”
“我不在乎,只要他能活着,我怎么样都行!”
“哼哼,有点意思,不过,据守卫所说,似乎看到他悄悄溜进了寨子,你说,他会不会来救你,还是说,他现在就在门外呢?”
叶剑心握紧了拳头,没有冲动,他清楚常柳生只是在试探双儿,倘若真的有人来过,双儿必定会露出马脚。
这常柳生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双儿的表情,他在仔细观察,双儿稍有不慎,就会让窗外的叶剑心暴露无遗。
“你去死吧!”
双儿大叫,作势就要扑上前去撕咬一番,常柳生大手一挥,虽为真正打在双儿身上,但强劲的掌风还是将她掀翻出去,重重落在床上。
叶剑心暗叫不好,这样下去,恐怕无法将他迷倒,难不成真的要现身一搏吗。
紧张之际,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只见常柳生眼神冰冷,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喝道:
“斟酒!”
床上的双儿正失声痛哭,听他这么一叫,身形一颤,有些不知所措。
“滚过来!再不过来!杀了你!”
双儿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起身,一边哭一边走过去。
“快点!”
酒倒好后,叶剑心本以为常柳生会喝下去,谁知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拍桌子,叫到:
“喝下去。”
双儿大惊失色,但很快就抹去了震惊的表情,依旧眼泪汪汪,看着常柳生的眼神依旧怨气极深。
她想都没想,举杯就喝,随后将酒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
常柳生眼见得逞,满脸的不屑之意,他猛然抓住双儿的手,不等她反抗,竟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自己腿上,捏住他的下巴,亲上了上去。
一击得逞,常柳生果然兽性大发,全然不顾双儿的拳打脚踢,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至床边,撕扯她的衣服。
叶剑心瞅准时机,再顾不上安危,抽出袖剑,大喝一声,跳进了屋里。今日到了如此这般田地,他无论如何也得出手相救了。
不等常柳生反应过来,叶剑心的袖剑已经直指他的后心,可那常柳生岂是等闲之辈,人未回身,刀已先至,只听‘铿锵’一声响,叶剑心手中袖剑横飞出去,洞穿了门框。
“原来,还真有人在!”
常柳生转身注视着叶剑心,手中长刀寒光闪闪。
叶剑心一脚踢翻了桌子,顺势跳起至半空,内力迸发,将酒壶拍飞出去,直冲常柳生的面门而来。
“喝!”
刀光掠影间,酒壶一分为二,透过裂开的碎片,叶剑心以掌为剑,热浪在指尖翻涌,恰似一把烧红了的铁剑,一瞬间冲到常柳生身前。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常柳生手中长刀就如同方才的酒壶一样,断裂开来,他暗叫一声:不好!却再没有躲闪之机,他拼尽全力扭转身形,可左眼还是被叶剑心一击即中。
叶剑心双脚发力,手掌横切出去,一颗眼球被中指洞穿,一并带出常柳生的脑袋。
“啊!我的眼睛!”
常柳生惨叫连连,这一次,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不能掩盖他的惨叫,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喊叫不断。
“你!”
常柳生气急败坏,捂着空洞的左眼,牙齿咬的砰砰作响,强忍着剧痛,想要再次出手,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只听双儿在身后惊呼:
“是他喝下去了!”
叶剑心这才回想起,方才常柳生行野兽之径时的画面,莫不是那时,双儿趁机将嘴里的毒酒送了进去。
“快走!”
叶剑心二话不说,拉起双儿就冲了出去,手起刀落,解决了两名看门护院的守卫,其他人都不过是些下人,手无缚鸡之力,叶剑心不做理会,而是大喊:
“这里可有后门?”
那些下人畏首畏尾,无一人敢上前答话,叶剑心没了耐性,转身要走,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孩子,指着东边的厢房,说到:
“那里!有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