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剑心没有答话,抬手间,剑影一闪而过,缚住风云平的绳子被齐齐割断。风云平挣扎着起身,腹部吃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痛苦不堪。旁边的老汉吓得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叶剑心拽着他的衣领子,蓄意将他拖走,头也不回道:
“我们走。”
风云平没有挣扎,只是一个劲地喊:
“叶兄,叶兄你听我说,双儿还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走!”
“双儿?”
“对,双儿,就是和我一起离开落沙城的那个姑娘,她叫双儿,你见过的,我们得救救她呀。”
叶剑心将他扔在地上,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子,冷言道:
“如何去救?去送死?”
不知是不是被叶剑心冰冷的眼神吓到,风云平半张着嘴,瞪着双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双儿是为了救我才……才答应嫁给那个混蛋……我不能只顾自己逃命……”
风云平毫不顾及形象的嚎啕大哭,眼泪决堤一般倾泻而下,不过他还是强忍住泪水,一抹鼻涕,吞了吞口水,挣扎着站起来:
“叶兄你说的对,你已经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我却还如此为难你,兄弟在这里谢谢你了。”
他说完冲叶剑心拱手一拜,继续道:
“但我也不能至双儿于不顾,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愿意为了双儿去死,恐怕要辜负叶兄的救命之恩了,大恩大德,兄弟来世再还。”
望着风云平强撑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向山上挪动,叶剑心也猜不透自己在想什么,面对颖儿,即便他再狠的心,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可他风云平,凭什么!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他不懂吗?他凭什么把自己举得那么高,如此庞大的强盗巢穴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当今世上,江湖已是一盘散沙,恶人当道,民不聊生,他不留着性命苟且偷生,将来又怎么能护别人周全。
“她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吗?”
“重要!值得拿命护着!”
叶剑心抬头望天,不见一颗星辰,那里乌云密布,空洞无边,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
风云平跛着脚,一瘸一拐的挪动着,忽然被人拉住了脚步。叶剑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去救她,你和颖儿躲起来。”
“叶兄……其实你……”
“别说了,抓紧时间动身吧。”
他们离开前,将那里上百头猪全都赶了出去,又赶走了被强迫在做工的百姓。接到颖儿之后,三人商量安全的去处。
最终,叶剑心决定让颖儿带着风云平先躲进她们来时路过的一座破庙里。等她将人救出,便以狼嚎为信,届时一同离开。
临行前,叶剑心低声叮嘱风云平:若是天亮前他还没有回来,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颖儿带走。
风云平听后表情十分痛苦,满脸的内疚,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差点就给叶剑心跪下了。
“叶兄,是我自私,我不是人。倘若这次咱们能安全离开,你就是我过命的兄弟,我定当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叶剑心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他身后,蹲下身子对颖儿说到:
“颖儿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颖儿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说到:
“嗯,颖儿听哥哥的话,哥哥要快点回来啊。”
说罢,她将什么东西放到了叶剑心的手里,十分认真的说到:
“给你,这是颖儿刚刚采到的,颖儿记得哥哥用它抓到过山羊。”
叶剑心低头一看,发现是几株蘑菇,等他看清楚蘑菇的样子,才明白过来,这是一种毒蘑菇,叫鬼迷眼。顾名思义,食用这种蘑菇的人会头晕眼花,眼前像是被什么糊上,白花花一片,至少得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他笑着抚摸颖儿的小脑袋,柔声道:
“知道了,乖。”
叶剑心返回天龙寨正门附近时,里面已经开始阵阵骚乱,大门敞开,几百人拿着绳子从里面跑出来,直奔东边的养猪坊跑去。
看来,他们离开前将猪全部放出来,已经起了效果。这段时间,那几百头猪恐怕已经跑的漫山遍野,想要全部抓住恐怕得费些功夫。
叶剑心瞅准时机,斩杀了其中一人,换上他的衣服。正门人多眼杂,他绕行百米,从山寨东侧得一片昏暗无光的密林里钻进了山寨。
按照风云平的描述,叶剑心在房屋之间来回穿梭,一路向西走去,直到他看到了一座和别处不同的建筑。
虽然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比其他的房屋要大上很多,大门正中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千秋万代。
这便是那强盗头目聚集的地方,这天龙寨有三个当家的,大当家吴邦庆,二当家常柳生,三当家朱安堂。而双儿就是被逼着要嫁给天龙寨的二当家:常柳生。
正想着,不远处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个人,那肥硕无比的体型恰似一头熊,几乎将巷子口填得满满当当。
“朱安堂。”
之前将风云平拖到养猪坊的就是他,天龙寨的三当家。
遇到他也就表明,常柳生就在附近,不过风云平并未见到吴邦庆,所以不清楚他长什么摸样。
“都是一帮废物!他是怎么跑掉的?那些老不死的呢?把他们抓回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朱安堂一脸横肉,嘴角一大片油光锃亮的粘液,石墩一样坐在椅子上,大声漫骂身边的人。
叶剑心没有久留,趁乱开始在周边寻找,如果风云平所说的不错,双儿今晚就要嫁给常柳生。
他也不确定现在外面混乱的局面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是他搜遍了周围五十多间房子,都没有找到常柳生的房间。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朱安堂带着一帮人回到了寨子里,他十分不爽的摆摆手,张嘴吐出一口浓痰,骂道:
“妈的废物,你们几个回去继续找,那小子受了重伤,跑不远,找不到他,我剁了你们!”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旁边一人慌忙搀扶,不料被他一脚踢开,只听:
“二当家很快就回来,找几个兄弟把那娘们给我看好了,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三爷您放心,那娘们跑不了。”
“嗯,我去歇歇,二当家回来后告诉我。”
朱安堂晃着一身的赘肉,往山顶上去了。
叶剑心长舒一口气,紧跟在那几人身后,弯弯绕绕进了一片林子,这可真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满是房屋楼阁的寨子里,居然还有一片树林,想来便是那常柳生的住地,当真是别具一格。
外面吵吵闹闹,灯火通明,但自从叶剑心进了林子,外面的动静就小了很多,或许是这些树木起了隔音效果,越往林子里走,周围就越安静,一路上只有几盏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不多时,他见到了一座庭院,外表华丽奢侈,蹲在墙头往里看,偌大的庭院,池塘假山,竹林花草,一应俱全,正房与左右两处厢房皆是红绸高挂,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塞满了十几个箱子,杂乱无章的堆在院子里。
“你们几个给我看好那个门,除了任何差错,咱们都得人头落地。”
观察了一会后,叶剑心发现,这个庭院没有后门,他想要悄悄潜伏进去,恐怕不太可能,可是时间紧迫,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情急之下,他甚至想要直接从正门冲杀进去。
可就在他要动手之际,林子里忽然灯光四起,脚步繁杂。叶剑心转身躲到暗处,这才看到一对人马朝着庭院里急速赶来。
一匹高大威猛得骏马走在队伍前列,上面坐着一个虎背熊腰,魁梧有力得中年男子,走至近前,叶剑心看清了他的相貌。
四方脸,鹰钩鼻,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似天上雄鹰般威猛无比。叶剑心暗想:这是常柳生?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二爷,需要小的们留下来吗?”
说话的是常柳生身旁的一个瘦瘦矮矮,贼眉鼠眼得人。
“不用,今晚只留两个看门得就行,留的人多,二爷我心里不痛快。”
“哎,是,小的们这就走,祝二爷新婚之夜,虎虎生威啊。”
常柳生哈哈大笑,骂道:
“就你小子嘴甜,行了,快滚吧,别扫了老子的兴!哦,还有,把三当家的叫来,就说大哥有话吩咐。”
“小的这就去。”
等到队伍走远,叶剑心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常柳生没有急着进婚房,而是命那看门的两人将院子里的金银珠宝抬进左边的厢房里,又让他们抱了两坛酒进去,关上门之后,再没出来。
大约一刻钟后,朱安堂坐着轿子进了大院,也是一头钻进了厢房里。叶剑心爬到厢房的屋顶,见某处有微微亮光,遂将那里的瓦片掀起,抽出袖剑,轻轻一划,一个手指粗细的洞就出现了。
屋里两人正举碗痛饮,朱安堂问道:
“二哥,那人抓到了吗?”
“没有,不过也快了,只要他们向南走,就一定会被我们遇到。”
“那老不死的话,可靠吗?”
“应该可靠,别忘了,她女儿现在全靠大哥养着,他的当铺还是大哥给赎回来的,料他也不敢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