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妹妹知道,叶公子是有大事要办的,怎会被儿女情长之事所牵绊,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实在不好再相劝。”
“哎,妹妹想得开,也好。这些时日你在家中躲好,等我伤好些,就去请些护卫来,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武林中人,既然爹爹遣散了风家,咱们就得靠自己重建起来。”
“嗯,哥哥去做吧,妹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风云平其实已经想好了退路,对付家大业大的李家,谈何容易,他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但风欣彤,他万不可让她也受到牵连,一旦出事,他会强制带她离开这里。
夜晚的江城码头,乌云浓重,但并无降雨的迹象,只是闷热难耐。叶剑心背着颖儿,一路上漆黑一片,路边成箱的货物堆成了两堵墙,除了远处岸边商船内的点点灯光,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明方向的东西。
江城的商船很多,码头每日都会停靠上百艘货船,但去潮州的商船,每七天才会来一次,所以为了省去不必要的时间,叶剑心才会选择乘坐这趟商船。
周围安静至极,风声且无,叶剑心加快脚步,远处眺望,只见商船上十几人的队伍,忙忙碌碌,上下奔波,抬运货物。
“人为何,这样少?”
叶剑心迟疑,这商船足有二十仗,可装几百吨的货物,怎会只有区区几名船夫。而且,他们动作迟缓,松散慵懒,全然没有船夫该有的模样,明显体力不支,不是常年干重活的人。
“嗯?哥哥,这里怎么这么黑啊。”
叶剑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在原地,稳住心神,暗自掐诀,感官知觉瞬间提升数倍。
果不其然,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许多,‘莎莎’声不绝于耳。他暗自自责,这些都是他在大山里练就的本领,怎会在入世之后,全部丢掉了,或许是他太过于追求强大,无意间忘却了这些,实在是大不妥啊。
仔细听下去,背上的颖儿小手捂嘴,屏住呼吸,叶剑心也暗自调整气息,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不前,周围的黑暗中响声不断,皆是悉悉索索的细小之音,宛如虫子在地上爬行,虽然细小,但格外惹人注意。
“颖儿,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听,我让你睁开时,你再睁开。”
尽管叶剑心没有说明,但颖儿已经心领神会,她有些担忧的搂住叶剑心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哥哥小心点。”
“嗯。”
颖儿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之后,只觉的叶剑心正在快速奔跑,且总是在急转而行,有段时间,叶剑心几乎没有离开原地,他双手挥舞,身子晃动剧烈,不时会有滚烫的液体喷洒到脸上,颖儿皱眉,有些心惊,但又不敢伸手擦拭脸上的东西,只能在惊恐之中,将头埋得低低的,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娘亲教她的童谣。
由于她的额头紧紧贴着叶剑心的后背,因此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是多么安静的跳动啊,仿佛古井无波,不知不觉间,她的心也平静许多。
此时的叶剑心身旁,不知躺了多少具尸体,残肢断臂,遍地都是,他就是如此残忍坚决,出手便是杀招,往往一记劈砍下去,不将人连腰切断,招式绝不收回。
在他的身前,站着一个黑衣人,蒙面持刀而立,怒目圆睁,一袭黑衣与暗夜完美融合。
“你是何人?”
“取你性命的人!”
那人说罢,一个箭步,举刀劈砍而来,叶剑心提剑拆挡,不料就在下一秒,黑衣人刀锋急转,流水一般婉转而下,直取他腹部而来,刀光寒影,威势逼人。
须臾间,叶剑心侧身躲过,刀锋一闪,紧贴衣服而出。他暗自掐诀,真气喷薄而出,手中长剑‘砰砰’作响,自下而上,直取黑衣人的咽喉,谁知黑衣人竟如一条鱼一般,扭动着诡异的身形,轻松躲过冲天一剑,瞅准时机,左掌利空拍出,叶剑心一击不中,两人身形靠的如此之近,长剑不及调回,遂运转经脉,左掌一片火热,推风而出,杀意凌然。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涟漪一般破空而去,极大的冲击力,将路边的货箱崩飞出去数丈之远。
两人相继跳开,黑衣人眼神不再犀利,反而多了一丝惊讶。他想说些什么,不料叶剑心提剑直刺而来,刀锋柔软如水,每每就要利刃相撞之时,他都能轻松躲过,并寻机劈砍而出,刀势凌厉霸道,又全然没了方才的阴柔绵长。
叶剑心不由得暗自惊叹:
“好诡异的刀法!”
两人迎面相击,片刻间,已经交手几十回合,刀剑无影,火花四溅,雷鸣电闪一般气势逼人。
终于,一声刺耳的利刃摩擦之音响彻长空,火花黯淡之际,两人已经分开,叶剑心持剑而立,眼神冰冷,胳膊上一处伤口渗出血来。
而黑衣人则背手而立,目光凌厉,光芒四射,紧盯着叶剑心,他的身前是已经断掉的长刀,右手颤抖不已,虎口处崩裂开来,鲜血直流。
但他面不改色,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对叶剑心说到:
“看来,今天我要失手了,敢问小兄弟,使的是何剑法。”
叶剑心冷言回答:
“无可奉告!”
黑衣人毫无怒意,眉眼渐渐舒展,朗朗笑声从面罩下传出:
“今日一战,是我败了,江湖规矩,这一票自行作废,我且不为难于你,告辞。”
黑衣人说罢,身形一转,消失在黑暗之中。
叶剑心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刺客受人之雇,前来杀他,尽管想早早离开,但还是有些心有不甘,斟酌许久,他还是决定离开,毕竟前往灵云山才是正事,而刺客的雇主,他短时间里恐怕弄不清楚,只能先行一步,再做打算。
动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声,叶剑心拔剑回头,以为是那黑衣人偷袭而来,欲意再战,便绷紧神经,攻打过去。
“叶兄,是你吗?”
风云平带着两人快步奔跑过来,见到叶剑心之后,甚是欣喜,就差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颖儿也惊呼到:
“风哥哥!我们在这儿。”
“风兄弟,有何事相追?”
风云平气喘吁吁,脸色惨白,面色痛苦,指着身旁两人,说到:
“这是我的两位兄弟,我爹于他们有救命之恩,遂今日前来府中相投,方才邵永贵的儿子前来投奔我,说邵永贵前几日频繁进出李家,昨日突然失踪。我担心他会说出什么对风家不利的事后,被杀人灭口,遂想前来告知叶兄弟你小心行事。”
风云平捂着胸口,将地面上十几具尸体看了个遍,痛心疾首到:
“我早该想到,李豹会对你不利,你那日将他击退,他定然怀恨在心。”
叶剑心没有说话,盯着风云平的眼睛,闪着点点光亮,片刻后,他的目光暗淡下来,对风云平说到:
“风兄弟,多谢了,你的伤?”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气力没有以前那么足了,调养一番就好。”
“叶某本不想多事,但显然有人不想让我离开,想必即便我登船南下,一路上也不得安宁。”
“那叶兄的意思?”
“风兄弟不必担忧,叶某能照顾好自己,你且请回吧,我有要事去办。”
“叶兄弟,你不会是要去李家吧,万万不可呀,太危险了。”
“我自有分寸,不会鲁莽行事,劳烦风兄弟带颖儿回去吧,天亮之前,我会回去的。”
“叶兄弟,你当真……哎,好吧,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一不妥,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
风云平带着颖儿走后,叶剑心换上一袭黑衣,趁着夜色,朝李家赶去。
李家镖局大门紧锁,门外守着十几名护卫,皆铁甲长刀,站立笔直,明显训练有素。
叶剑心在李家大院外转了几圈,发现东墙处有一座土包,站在土包上可以轻松翻越围墙进入李家。
几番身手过后,叶剑心稳稳落地,见周围没人,便放下心来,一番观察,他发现李家院子的布局很是精巧,皇宫一般层层环绕,只在东南西北各置大门,布阵一般严密谨慎,外部的层层建筑,都是为了保护中心的那个地方,想必便是李豹的居住地。
外面的每一层建筑,都有多人把守,还有许多巡夜的人,叶剑心在其中兜兜转转,绕开他们,在建筑之间来回翻转。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来到了最里面的建筑,眼前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座楼阁,此楼阁巨大无比,分上下三层,宫殿一般巍峨大气,房檐屋角金光闪闪,兽首并排而立,一砖一瓦尽显华贵之气,俨然一座帝王行宫。
然而在这里,叶剑心却并没有见到许多守卫,想来也并不奇怪,李豹如此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定会把守卫调到外层警戒,因为在他的眼里,是不会有人能跑来这里撒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