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没说的是,成为守恒计划的航天员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两人把宇航服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在身上装上检测生命体征的检测仪,一但生命体征出现异常就会向另一个人进行警告。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距离拉开,这样就减小了两个人同时遇险的可能”安小声提议道。
“既然你定好了计划,那么接下来一切交给你指挥,如果出现状况,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就像上次一样”光子对安施以信任的微笑。
“那……那就这么定了”安心中有些不安,没事的,只要我及时赶到她就不会有什么事,他暗自下了决心。
再次走出登陆舱,确实和上一次走出时截然不同的心情。
北京时间2025年1月14日上午9:00
“滴答,滴答”
“嘶——”通讯器里不断传来的杂音使安愈发烦躁,看着走在前面的光子,想要把她叫住的欲望越发强烈,愧疚的感觉不断啃噬着他的内心。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自己能做的就是把牺牲降低到最小,安如是想着。打开随身携带的电子地图,前面的红点已经到达月背中心。
“光子,休息下吧,接下来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安停下了脚步。
“收到”,两个人隔着五百米的距离远远的望着对方,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一瞬间就会变成不可触及的永恒,天上的星星拉长了脸,计算着一段一段的光年,他们背离着彼此。
“呐,安,可以告诉我你的全名吗?”被广阔的空间逼迫的十分渺小的光子朝安挥着手。
真奇怪,离得这么远,却能听清她的声音,连同心底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听见了恐惧,听见了无助,听见了希冀,听见了信任,听见了心跳,听见了颤抖,听见了瞳孔的收缩,听见了眼中的自己,听见了昨日的失眠,听见了无法挽留。
“我叫安允,允诺的允。”安不自觉的回答出来,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在怜悯她吗?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在弥补她吗?是出于无奈,为了完成计划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在了这里,你能把我带回地球去吗?我不想留在月球,这里不是家”光子凄然的笑笑。
“不会的,现在已经48小时了,还有24小时就完成任务返航了,你不会有事的。”安以为光子发觉了自己的计划,连忙回应着。
“也是,说了奇怪的话,抱歉”说着这样的话,她却慢慢躺下,像是镶在银沙上的珍珠,发出的光芒比银沙耀眼,在亿万银沙中却又不值一提的渺小。
“我的父母都是宇航员,他们是载人航天初期的开拓者,在一次火箭发射中牺牲,因而被父母的战友收养,我从小就想成为父母那样伟大的人,但是我又不想他们那么伟大,连同自己与他们的交集一起牺牲掉,我一直想成为宇航员,周围的人却一直在阻止我,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曾经的亲人开始疏远我,我不知道这样还是不是我当初努力的目的,即便如此,我也想试一试,来到别人从未踏足过的土地,看一看月球背面的星空,”光子突然明白自己的归宿感从何而来,在这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能永远的望着月球背面的星空,这也许就是她的初衷。
安静静的望着光子,将自己的警报器缓缓地关掉,用沉重的手拿出准备好的观测仪器,像是做法事的巫师,为另一个世界的人送上最后的祈祷。
“滴——”光子的警报器尽职尽责的响起,像是来自彼岸的呼唤,接引着迷失在两个世界之间的灵魂。
她睁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曾经熟悉的寒意,如同不愿离去的幽魂,再次一把夺去她的理性,她用全身最后的力气一遍遍的呼喊着安允的名字,与他的视线对视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计划之内吗?”她又慢慢的躺下,似乎是刚刚的挣扎太累了,她就那么安静的镶嵌在那里,就像头上的一颗星星,因为它是星星,出生的一刻就注定不停的寻找,用微弱的光照亮前方,泪眼婆娑的盼望着,在无法改变的结局到来时,燃烧尽自己。人世间没有这种等待,没有到死的决心,那只能是一种奢望,一种遥不可及的寄托。
星星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