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前考察任务一共有三天,所以,必须在撑过这三天的基础上尽量找出这一切的原因,现在是北京时间2025年1月13日晚8:00,设置倒计时为72小时,倒计时开始。
“滴答,滴答,”安在计时器上设定好时间,起身向料理机走去,吃过饭后把光子的那份端到治疗舱后,决定把一切向光子坦白,毕竟她是在这里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安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个他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也是他曾经敷衍过光子的问题,双手局促不安的扭动着。
“嗯?”光子显得很诧异,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安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理由,难道是关于自己之前昏倒的原因?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故作镇定的说“如你所见,月球背面和正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你说的,只是象征意义而已。”
安抬起头看着光子“对于之前的情况来说,确实如此,其实我是抱有侥幸心理的,我宁愿相信之前的事故只是巧合,你出事之后我就明白了,这次任务甚至是上次任务的目的,都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
“滴答,滴答”
“就是说,我并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昏倒的对吗?”光子出乎意料的相信了安看似有些不合常理的说法,“那样的体验不是任何生理性原因所能造成的,关于月球土壤样本的分析也没有发现存在未知的病毒或细菌,甚至连有机物都几乎没有。”
“滴答,滴答”
“看来把这些告诉你都是正确的,两年前的事故里,只有我和现在的计划指挥官霍姆斯活了下来,而被定为意外事故牺牲的塞恩,基地中没有关于他最后时刻的影像,但我当时目睹了大部分的过程”安咽下喉咙里似有似无的异物感,脖颈处的伤疤也因此异常明显,把当年无处可查的结局讲述给了了光子。
2023年8月7日晚,北京时间9:13,飞船断电后,重力生成系统同时停止运作,引擎停止运行,每一处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似乎不需要经过耳朵就能直达大脑,安听到塞恩舱室的动静,准确的说,他听到,看到,想到那些动静,在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到了最大,心脏仿佛成为了火箭的备用引擎,一刻不停的全功率运作着,摸索着找到应急的手电筒,他凭借记忆的路线跌跌撞撞的飘向塞恩所在的中央舱室,他不敢大声叫喊,因为回应不一定如他所期望,一步,两步,三步……他到达了中央舱室,却没有塞恩的踪影,只有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反射着手电筒的光……像是大师的杰作一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体现了人类在最后时刻的绝望,挣扎……那是塞恩……从他的身体里,不断的渗出暗红色的血,还没有结成液滴,就立刻凝固在表面……
在安的主观中过了很久,但客观时间应该是两三秒后,塞恩融化了,原先冻结的血液连带着肌肉和皮肤一起熔化,凝结成了紫黑色的血痂,把仅剩的骨骼包裹在里面。背对着安的头转了过来,颈椎骨在冷热的收缩中变得脆弱不堪,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只有两个眼窝能辨别出这是脸的方向,嘴旁的血痂缓缓裂开,漏出里面惨白色头骨,从表情的定义来说,那是笑,但是只有从定义才能确定那是一个人类的表情,然后如同被煮沸一般,他变成了红色的泡沫,里面有白色的残渣和粉红色的浆液,在重力失效的情况下缓缓扩散开来,栩栩如生的冰雕变成了抽象大师的杰作,红,白,粉,黑,四种颜色的泡沫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折射出美丽的颜色,那是一朵绚丽的花,充满着生命力,一点一点绽开,再一点一点枯萎,只有枯萎才能体现生命力的存在,毫无疑问,画师懂得这一点,零落的花瓣最后变成了一张花花绿绿的薄膜,哦,多么美丽的画卷……安呆立在那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呕——”安在闻到混杂着人类内脏和血液气息的一瞬间清醒过来,把胃和胆囊中的残余物都毫无保留的吐了出来,因为失去了重力,他在呕吐物的反作用力下在空中打起旋来,一块锋利的玻璃杯碎片划破了他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与呕吐物混合在一起,和方才的画卷融为一体,喷射的血液使他旋转的愈来愈快,血线将他的脖颈与画幅连在一起,如同十字架上的绞索,想要将他的灵魂净化,成为那美丽的画卷的一部分,他感觉在空中旋转的不是他,他是世界上唯一静止的事物,旋转的是世界,一切事物被旋转拉长成圆环,画幅终于完成了,落款是“welcome”……
“之后,我就昏了过去,霍姆斯救了我,再醒来时我就是在地面基地了”安面色苍白的吐出最后一句话,两只手紧紧的绞在一起,青筋凸起,仿佛在与某些看不到的事物对抗。
光子只是听着安的叙述胃中就一阵翻涌,她明白了,她的遭遇不是意外,压下心中的惊恐,她起身穿上宇航服,拿上探测仪器,本用于电解水的放电器此时被当作防身武器,向萎靡的安说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安终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神色,“从两年前就有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5年1月13日晚9:30。
“滴答,滴答”
星星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