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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军训日记:乌拉人间。

悠远而朦胧的幼小记忆中,一个阳光格外明媚,山色格外青绿的日子里;年青气盛而风吹面不黄、丰神俊逸而雨过荣曜存的爸爸,正襟端坐在绿叶浓密、鲜花烂漫的露台阳伞阴下,背着光芒映日的乌拉城镇,神专意闲的看书的情形;回回如画新成,犹历目前。

——————泽仁雍措

窃笑着俯视隐躺在四川西部的甘孜境内,贡嘎雪山脚下,两岸青山对开,建筑顺着一湾河流两畔,依山斜卧,傍水曲伸;居有藏、汉、彝三个民族的乌拉县城的秋日悄悄往蓝顶中央挪动。

因乌拉县境内南低北高的地势高差悬殊,海拔高程南部谷地最低一千四百多米到北部山岳最高六千一百多米之间高差四千五百多米而呈典型的立体气候;茫茫大地上的邈邈山皱水纹间、斑斑林犯村居间、一年里不但能日新月异地呈现出春暖花开、夏郁翡翠、秋画锦绣、冬雪素裹的四季之变。北部有些顶端终年冰雪覆盖的山岳,在一季中跟披着四季彩装似的,呈现出美幻多彩的四季景色。而且高差悬殊的同乡异村间,十里不同天——春耕秋收的时节,春粟虽同稼,秋穑不同熟。

故而有“一山分四景,同稼不同穑”之说。

而这座位于北部海拔四千五百多米的乌拉县城,才是到九月初秋画锦绣却已然来临。风仿佛在暮去朝来中吹冷了露水,吹凉了阳光,吹黄了山林,吹走了夏天的生气和热气。

那湾经年累月日夜不休地唱着“哗啦啦”的歌谣,也没人会念及它的清浊悲欢,把乌拉县城具有金碧辉煌的藏式风格的一幢幢鳞次栉比的楼房建筑划分为两岸比立的乌拉河,似是疲倦或沮丧而没有了心情善变的夏时里,水涨水沉中怒号复清鸣,又古老远久得使一代代人们貌似从来如此——充耳不闻漠不关心的歌谣,日夜轻哼。不走近河边就听闻不到了。

待夜幕沉垂山脚人间、天上星河遥转时,清澈的河水中也出现了两岸辉煌楼宇摇晃对望、河西之畔,短亭复长亭的藏彝走廊上,金光闪耀勤转不止的转经长廊里,身着长袍藏服,诵经祈祷的老人蹒步徘徊,不知边际的夜空中星辰璀璨的乌拉县城。

立于乌拉县城的东南与西北仅此两道出入山口之一的西北山口的乌拉河东岸,山壁泛白如洗、如一道通天玉门一般高耸入云,貌似唯云鹰才能飞落,叫白玉山的头顶上,又盖上了那顶积雪作的帽子而向乌拉县城告示,独属于乌拉县城的凉中带冷的秋季已经回来了。

像乌拉县城这样依山傍水与青山绿水共为邻的人间而言,分辨四季是根本不用在意历法的。大自然会准确无误的演绎给人们知晓。譬如乌拉县城的人们看到高傲的白玉山顶已经盖上了雪白帽子时,就知道秋季又回来了。当这顶帽子日益变大日益往山脚下的乌拉县城盖下来,直到一夜之间就把乌拉县城给完全覆盖成了银装素裹雪没人足时,人们早已知道寒冷的冬季又回来了。

这座高傲的山峰,最近不但向乌拉县城告明了秋季的来临;每日清晨当人们起床出门时,它已经洋洋得意地迎上了乌拉县城的第一道晨曦;然后笑得满脸发红的向乌拉县城炫耀一两个小时,直到温暖的秋光终于众生平等的普照大地,映得乌拉县城金碧辉煌(乌拉县城的建筑因传承藏式风格而多显金色)之时它才无可奈何地风光半收。

秋季新生开学的时候又盼到了;这日的乌拉县城又迎来了从自四面八方赶来开学的新生面孔。他们穿着鲜艳的衣裳,脸泛喜悦,步伐轻快地在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精神地流窜着。城里开店摆摊的生意人也快乐地忙碌着吆喝着,脸上的笑容也久挤不疲地挂着。

稍离城镇喧器的乌拉河东岸,县中学之后的东北方位,概有一公里外的河畔村庄之首,一片四季青翠的莽莽云杉之尾,一块独揽于乌拉河东人间的青绿草坪之中,有一个两米多高、由青石堆砌围立,西南面嵌着一扇飞檐绿瓦、雕梁画栋、铜铸过金的大门的四方青石墙。

四方青石墙内有一座由红岩石筑墙,结合了藏族最为典型的宫堡与佛寺建筑风格,飞檐如翔,斗拱富丽,梁栋雕花,铜瓦鎏金,并用鎏金宝瓶、摩蝎鱼和金翅乌做脊饰,屋顶竖立一座鎏金宝塔,宝塔上绑着从四方青石墙头徐徐向上,且越往上越合拢而密,印有藏文佛经的五彩马风旗(经幡),极为富丽堂皇的红墙藏宅。

四方青石墙内的红墙藏宅,仿佛被一块草坪与一块菜畦给一分为二——门前草坪,门后菜畦。

门前弯曲延伸至铜金大门,用各色卵石铺成栩栩如生的孔雀图案的“石子画”园路的右侧,邻着菜畦被一张排球网给一分为二的草坪上有两个身形高挑,身量目测同高的少女正顶着高阳,于迎风飘扬的五彩风马旗之下,欢悦地打排球。

排球网南侧背对着大门,梳着高马尾,身材苗条却明显成熟的少女,穿着一身耐克品牌——将下半身裹得曲线流畅的黑色训练紧身裤,将上身套得凹凸隐现的白色T恤,还有脚穿的黑色运动鞋与戴在手腕上一对白色护腕。显然是一位喜欢运动且经常运动的少女。

排球网北侧背对着菜畦,过肩的头发用一条橡胶圈懒散地扎在背后,身材隐腴却尚未成熟的高挑少女(显然比对面的少女年小)则穿着普通——贵人鸟品牌的白色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脚……。

她时时发出欢快的嬉笑声,光着脚在草坪上又跑又跳地打排球!

突然一不小心,她“哎呀”一声倒在草坪上——失手的排球飞到后面爬满南瓜藤的菜栏下去了——菜栏之后躺着许多大又圆正赶着熟黄的南瓜。

“没事吧你?”对面身材成熟的少女扬声问,脸上却没有关切的情绪,身体也没有往前移动。

“没事!”她边回答边起身,然后拍了怕手。

对面身材成熟的少女有些嫌弃地样子说:“我说泽仁雍措(cuó)儿!你是不是没长骨头啊!弱得连鸡都不如!”

她“嘻嘻”地笑了笑,再往后面的菜栏小跑过去捡球。

蹲身捡球时,瞥见了一只大蛤蟆蹲在一片半陷于青草里的瓜叶下,拿一双大“凸凸”的眼睛盯着她。那大嘴巴仰得高高的,很嚣张咧!

“啊!”

她惊吓地跳了起来,抱着排球闪在一旁浑身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怎么啦?”后面身材成熟的少女终于急切地边喊边跑过来。

“姐,有蛤蟆!”她指着那只还在仰着头直直地盯着她的大蛤蟆对姐姐泽仁央金说。

只见姐姐伸长脖子微微弯身往她指的地方去瞧,半晌后“妈呀!”地一声也被惊吓得往后跳了起来。然后浑身鸡皮疙瘩地嚷嚷:“这东西太丑了!打死它!”

说着往红墙藏宅的方向走去,像是想去找什么。

“妈!妈!”她望着红墙藏宅两扇对合,绘有多金彩漆图案、多重雕花门框,此时一开一合的藏族传统佛系门,扯着嗓子大声地喊。

还没见人出来,那粗犷的声音仿佛先传遍了整个院子:“叫什么!我正炒菜呢!”

声音刚落,高硕丰腴得跟外国英文小说里的贵族妇女一样的妈妈彭丽圆,穿着一件把两只袖子卷到手臂的白色衬衫,腰间系着一条深绿色围裙,脚穿一双深蓝色的凉拖鞋,裤脚卷到膝盖下露出肥肥白白的小腿肚出现在门口。

“你菜里有蛤蟆。”她说。

“什么?我菜里有hama?”妈妈貌似只在意她炒的菜而联想不到蛤蟆,一脸茫然地反问道。再有些心烦的样子嚷嚷:“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再想开口时,忽然那边手里拿着一条木板站在门前台阶右侧的水池旁(水池旁边搁着菜园围栏余下的一堆四指宽的木板)的姐姐沉着脸说:“你菜里才有蛤蟆呢!话都说不清楚。”又转头对门口的妈妈解释说:“你菜园里有蛤蟆,已经跑到草坪上来啦!”

“那就把它打死扔出墙啊!”妈妈恼烦地说,然后一边嚷嚷着:“不就一只癞蛤蟆嘛!一天大惊小怪地烦人。”一边明显急迫地转身回屋。

又见姐姐拿着木板嚷嚷:“我正想打死它呢!”说着往这边走来。近时再嚷嚷:“这么丑还出来吓人,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

“别呀!”见姐姐举着木板往那高傲得临死都不低头的大蛤蟆走去,她将怀里的排球往后一丢便赶紧上前阻止。再边嚷嚷着:“姐!人家又不招惹你,你干嘛要打死人家?”边去抢木板。

泽仁央金将木板往后一躲对妹妹说道:“这东西长得这么丑,你还舍不得打死啊!”说着往那瓜叶下的大蛤蟆瞟了一眼。只见到头就让她害怕得又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东西真的丑得太吓人了!看一次就起一次鸡皮疙瘩。

却见妹妹脸色苦闷地说:“长得丑又不是它的错!而且爸爸不是说过,地球上的所有都是我们的家人吗?”

泽仁央金觉得有些好笑。爸爸确实这样说过。那时妹妹才六七岁的样子,她十岁左右。因有一个春季晚上,爸爸在菜园里种了一大一小的两颗小樱桃,就是此时高立在菜园里,叶子已被秋风舔黄随时都被啃落的那两颗樱桃树。当时爸爸对她和妹妹说,它们也是一对姐妹,跟她和妹妹一样。这时妹妹天真的问爸爸:“树也分兄弟姐妹吗?又怎么知道它们是男是女?”

爸爸听后好像后悔那样说了——吞吞吐吐地:“啊……这个嘛!”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本来一脸看好戏地样子,带着似有似无的笑颜站在一旁看着的妈妈见爸爸吞吞吐吐地声不成语,而妹妹又一脸认真地仰头看着爸爸,终于忍不住地“噗嗤”失笑起来。然后笑吟吟对爸爸说:“闲着没事就瞎折腾!现在傻了吧!”

听了妈妈的话,她忍不住地“咯咯”笑起来。

爸爸则地拿眼神瞪妈妈。那时候的爸爸身体还没有发福,虽然个子一般却英俊得很——身材挺拔有型,五官立体英朗,修剪整齐梳成三七分油头的黑发,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独属于男士的浓浓的魅力。

最后爸爸还是认真地回答妹妹:“这个爸爸也不知道。不过爸爸竟然种养了它们,那它们就是我们的家人了!虽然爸爸不能分辨它们的性别,但爸爸就自以为是的让它们做一对姐妹又有何不可呢?”

这时妹妹疑惑地问:“它们也是我们的家人?”

“对!”爸爸肯定地点头说,“它们虽然是不会说话又不能分辨性别的树,但也是我们的家人。不只是这两颗小樱桃……”抬头指着四周的远山近水说,“这山山水水、花草树木,这地球上的所有都是我们的家人!因为它们跟我们一起共同生长在地球上,和我们彼此相依。所以说,地球上的所有都是我们的家人!”

“我说泽仁雍措儿,你都十五岁了,还信这种大人拿来糊弄三岁小孩的把戏?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泽仁央金眉飞目舞地对妹妹说。

只见妹妹嘟着嘴嚷嚷:“反正我相信爸爸说的。”

她不耐烦了,也懒得再跟她废话。于是动手把她扫开:“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先把这丑东西打死再跟你废话!”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板,准备往那蛤蟆走去。

却被妹妹给重新拦住:“姐!你怎么这么残忍啊!把它赶走不就行了嘛!”

她愣了一下,狐疑地问:“你想赶到哪里去?”

只见妹妹指着南墙的铜金大门说:“赶到大门去呀!”

泽仁央金看了一眼铜金大门——有点远。于是心有乐趣地把木板交给妹妹说:“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丑东西赶到大门去。”然后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闪在一旁。

果然有好戏看了。只见奇葩的妹妹光着脚丫子,拿木板赶那丑得令人想吐的大蛤蟆。嘴里还念念有词:“走吧!这里不属于你的,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见那蛤蟆好像不情愿似的,东跳一下西跳一下,一两次还往后跳来差点就跳到妹妹的脚丫子上。使一旁看好戏的她又浑身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东西真的太丑太吓人了。

于是她不禁疑惑,平时一向胆小怯懦得除了爸爸妈妈和她这个姐姐外,几乎人人都怕的妹妹,怎么偏偏就不怕这令人恶心又害怕的丑东西!?

或者说,妹妹貌似一向怕人却几乎不怕任何清目或恶心、喜欢或惧怕的昆虫禽兽。也许这也是妹妹敢光着脚丫子,跑遍整个四方青石墙内从草坪到菜园里的每个角落的原因吧。就连那两颗姐妹樱桃树都不放过。一年四季里,从开花到结果,从披绿到裸枝,妹妹时常会光着脚丫子爬上去躺在枝杈上看书。因为妹妹喜欢光着脚丫子乱跑,所以爸爸妈妈生怕院子里从草坪到菜园,从门前台阶到三楼露台的每个角落会有什么伤脚之物而异常仔细——时常修理草坪,清捡菜园,从门前台阶至三楼露台,但凡人足可步之处皆是一尘不染。

这片四方青石墙内的小小天地,貌似是妹妹的全世界——长至亭亭十五,几乎不曾独自走出这四方小天地。

偶有乌拉人间阴阳昏晓的朝暾夕熏中,妹妹手持一书、或啃缺苹果、或剥皮香蕉,或孑然一身于南墙倚金门扶立。眺望着远远近近、濛濛清清的辽阔天地,静静久久。

似是向往,却有所惧。但见有晨出晚归的往来路人和煦与语,她便扭头慌溜,不敢回说。

——金门外躺着一条顺着南墙通往散落在金门藏宅右邻山林之尾河东之岸的东呷村的村庄小道。

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妹妹的快乐总是由来单纯。不用任何玩具零食或漂亮衣鞋。只要有一书可读,或光着脚丫子在院里草坪上自顾自玩,她都能开心一整天。所以从小到现在,妹妹从未跟她争要过什么。当然,妹妹也不需要跟她争;因为妹妹想要的,爸爸妈妈也一定会给妹妹。然而妹妹想要的总是很简单。除了书籍和偶尔想买的几件衣物,她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

只见妹妹又念念有词:“乖乖地快走吧!不然你会被打死的。”再指着那边的别墅锦扉:“你望见刚刚那个虎背熊腰的女人了没?要是被她看见了你,一定拿锄头来锄死你的!”

她对妹妹幼稚的行为感到又无语又觉得好笑有趣。但她忍着不笑,继续一脸鄙视地睥睨着妹妹跟那丑蛤蟆“演戏”。

只见那奇葩的妹妹突然指着她说:“看!这个凶神恶煞的大姐!她可是很残忍的咧!你再不乖乖离开,她会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笑吟吟地继续说:“对!你看她凶神恶煞又口角流涎的表情,肯定是想吃你的肉了!”

太恶心了!她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掐住妹妹白白嫩嫩的脸蛋嚷嚷:“来来来!你给我做一个又是凶神恶煞又是口角流涎的表情来看看!”

妹妹疼得“啊呀”地叫起来,猛地动手推开她后大声地叫委屈:“妈!你姐又欺负我啦!”

她觉得妹妹可爱极了,使她更想欺负妹妹。于是笑吟吟地再次动手往妹妹的脸蛋上掐了一下:“就欺负你!谁叫你弱得连鸡都不如。”这次两只手掐两边脸蛋。

妹妹疼得“哎呀”大叫,赶紧推开她后用双手捧着粉脸叫委屈——木板已经躺在草坪上了。

见妹妹叫委屈的可爱模样,她两手叉腰,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妹妹也动手在她脸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她也痛得“哎呀”大叫了一声。于是妹妹也开始笑得前仰后合。

她气得拿怒眼瞪妹妹,然而妹妹却笑得更开心。她趁妹妹开心得得意忘形,猛地上前在妹妹的腋窝下饶痒痒。于是又跟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她与妹妹又开始嘻嘻哈哈地纠缠在一起。

过了略久,泽仁央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停下来叫道:“等一下!”双手五指比的跟唱戏一样,灵动的眼睛往左右草坪上乱扫。

泽仁雍措闻言后也不明所以地停下来问:“等什么?”

又觉得姐姐是想耍赖而想继续动手时又听姐姐大叫起来:“那死蛤蟆呢!逃哪儿去了?”

她恍然一惊,张嘴愣了愣。指着菜园说:“应该是跳进菜园里去了。”

只见姐姐一脸无语地瞪着她说:“废话!难不成它真会听你的,乖乖跳到大门去?”

她只能“嘻嘻”地傻笑。

“你看!刚刚我想打死它你非要跟一只丑蛤蟆呼啦呼啦地啰嗦个不停。现在好了,又跑到菜园里去了吧!你就等着它哪天又跑到草坪上来吓死你吧!”泽仁央金说着又动手在妹妹脸上掐了一下。

妹妹“哎呀”地叫一声后,拿委屈的眼神直直地瞧着她。她则笑盈盈的,一脸使坏的看着妹妹。妹妹的脸长得太好看啦!

突然趁她没留神,妹妹倏地动手往她脸上狠狠掐了一下。等她“哎呀”大叫时,妹妹已经笑嘻嘻地跑了。两只白嫩的脚丫子,像两只可爱的玉兔,在草坪上欢快地跑跃。她赶紧追上去。许是妹妹光着脚而不敢肆意地跑,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追上了妹妹。然后又与妹妹嬉闹纠缠。

欢快的嬉笑声伴着秋日的阳光与微凉的缓风弥漫在四方青砖墙内,又与过去的岁月一样,欣悦了藏宅金门。

“央金儿!雍措儿!”突然别墅里传来妈妈的大嗓门盖过了姐妹俩的嬉笑声。姐妹俩突然停下来,然后不约而同地往红墙藏宅的门口望去。

望见妈妈又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煦脸旖旎的站在金光闪烁的藏族传统佛系门口,佛光普照地喊道:“别玩了,赶紧回屋吃饭!”

她们家的午饭时间到了——除了周末,妈妈每天中午下班回家后才开始做饭。所以她们家到一点左右才能吃饭。

“吃饭啰!”泽仁雍措开心地往别墅跑去。姐姐也跟上了她。

跑过一尘不染由青山纹的深绿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后正要跳上铺在门口的红毯垫子时,却被妈妈的一条虎臂给猛地拦住:“先去洗脚,别弄脏了我地毯!一天光着脚瞎跑,踩了狗屎都不知道!”说着从门口右墙脚的鞋柜里取出一双凉拖鞋递给她。

“狗都没有哪里来的狗屎咧!”她一边不情愿地嚷嚷,一边无奈地接了拖鞋,再与过去一样去水池放水冲脚。

姐姐则粉脸旖旎,自觉地在门口鞋柜旁换拖鞋。

饭桌上,泽仁央金瞧着体格高硕又身材丰腴的妈妈不禁想起刚刚在外面妹妹对那丑蛤蟆说妈妈是“虎背熊腰”,于是忍不住地“噗嗤”失笑了起来。这一笑,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和了桌上的菜。

只见旁边正欲夹菜的妈妈把筷子停在半空,一脸严肃地拿眼神瞪她半晌后:“你要死啊!”

对面的妹妹则一脸不明的瞧着她。

她使劲忍着笑声说:“妈!你雍措儿说你是虎背熊腰咧!”说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只见妈妈闻言后愣了一下,然后拿眼神睥睨对面还不知道发生似的一脸茫然的妹妹。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是不是啊?!

而妹妹貌似被妈妈鄙视地无地自容,只能装作“我不知道某人在说什么”的样子埋头扒饭。

“哈哈……”见这模样,她忍不住地仰头大笑起来——装傻充愣是妹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可能是真材实料!

却听妈妈突然一脸宽容的笑着对妹妹说:“我是虎背熊腰,那你爸是什么?马背牛腰啊?”——若只看腰肚,爸爸貌似比妈妈胖近三四倍——爸爸的肚子实在太肥大了。

只见妹妹终于抬头,然后含着饭咧嘴“嘻嘻”地笑了笑说:“爸不是马背牛腰。”使劲儿把嘴里的饭咽下后笑吟吟地说:“是葫芦。”

“什么东西?”妈妈听不明白地问。她也听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所以好奇地看着妹妹。

只见妹妹有些不耐烦地样子嚷嚷:“葫芦呀!葫芦小金刚的葫芦。”

“为什么?”她好奇地继妹妹开口。

只见妹妹“嘻嘻”地笑着说:“肚子大得走路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呗!”

“哈哈……”她和妈妈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听妹妹这么一说,她觉得爸爸如今的身材确实挺像葫芦的——两条短腿撑着肥圆的上身,走起路来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因泽仁雍措(cuó)明天就到为了让学生不受城镇的喧器干扰,六年前从县城改址新建到乌拉县城西北面的五公里外,隐躺在乌拉河上游西岸上深山密林中的乌拉村庄,其管理制度无论对教师还是学生都极其严格的乌拉县高级中学里去报名读高一了。

而且乌拉县高级中学是为了因地制宜(近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来自县境内的四面八方、山高路远的乡镇农村或草原牧区)而实行全日制,周末也适当安排课程的封闭式高中学校。开学期间,学生只有放节假日时才会放出校门。所以进入校门之后,等国庆放假时才能回家了。

过去因家住在妈妈上班必经之路的县中学后面,而县中学虽是寄宿制学校,但对那些家住城里的学生是给予自愿寄宿的。所以泽仁雍措从未住过学校,也不敢住校。

生为幼女又性情乖巧的她,从小被姐姐和父母宠护异常而不谙世事。而且她天生单纯善良却胆小怯懦。在外无亲宠护的生活她似乎很害怕——每每听说学校里有哪个宿舍因发生矛盾而争执,哪个同学又怎么被欺负时,她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被欺负的同学似的,不禁害怕得小心脏瑟瑟发抖。爸爸妈妈也不愿让她住校,也不放心让她住校。

但现在她终于不得不离开爸爸妈妈与姐姐的庇护去新的校园里生活了。对往后新奇的校园生活她既向往又害怕、既兴奋又忧虑的很矛盾。为迎接新的校园生活而作准备,今日她想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和几件衣服。

所以吃过午饭后,她拉上自去年秋季去成都读大学后,变得不喜欢出门的姐姐泽仁央金(以前姐姐经常偷偷地溜出去找朋友去街上玩。)跟着准备去医院上班顺便给她买东西的妈妈彭丽圆,去逛街购物。

姐姐泽仁央金与她完全不同,不但继承了他们藏族先人的洒脱豪迈,还具有一种天生的不羁。从小就是个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异类,至少对于这个偏僻的城镇而言就是这样的。譬如胆大妄为、喜欢染发,喜欢画眉涂红,喜欢穿着一些花枝招展、稀奇古怪,用学名词形容叫“时髦”的衣服。总之在她身上总是会看到一些在这个小城镇里所看不到的新颖东西。在泽仁雍措的眼里,姐姐就是一个她所不能理解的自由女神。

下午两点几分时,秋日散发着灿烂光芒悬挂在蓝顶中央,喜洋洋地俯视着乌拉县城里的所有。泽仁雍措提着两只购物袋与姐姐泽仁央金一左一右的搂着妈妈彭丽圆的两只胳膊,有说有笑地穿行在人群中往街道中心的贵人鸟店里走去。她想去贵人鸟店里买一双新的小板鞋和两件连帽卫衣。她一向喜欢用贵人鸟品牌的连帽卫衣和小板鞋搭配牛仔裤。

以前姐姐泽仁央金也喜欢这个品牌,还曾告诉她说:“穿着贵人鸟的衣服和鞋子,感觉很高档。那种让别人一脸羡慕的欣赏和赞美的感觉太爽了。”

她也认同姐姐的说法。因为像贵人鸟、安踏、特步、等这些一个班里没有几个人能穿的品牌,确实会引起别人羡慕与欣赏的目光。对于这个地处偏僻经济又落后的小县城而言,像贵人鸟、特步、安踏、等这些中档品牌到了这里就变成高档品牌了。能穿得起这些品牌的,都是那些家境算是富足的人了。而那些在大城市里常见的阿迪达斯、耐克、彪马等,高档品牌在这里根本没有。以这里的人民经济水平,这些高档品牌在这里是无法经营下去的。

而泽仁雍措家里的经济条件在这里还算不错的——她的父亲泽仁丹珠是康定县城唯一一家且独具特色——结合藏彝与中西元素建筑风格。总部位于凉山不夜城的“一生平安”大酒店品牌旗下连锁分店的老板。母亲彭丽圆是当地县医院的骨科副主任医生。与那些农村里靠着终日劳作为生,或者在城里靠着苦力打工为生的普通百姓而言,这样收入稳定衣食无忧、小富小安的家庭应该是很多人所向往的生活。

姐妹俩的服饰也比周围大半有余的孩子奢华许多,经常会引来他们羡慕与欣赏的目光。

但她喜欢这个品牌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那个像一只鸟儿一样,弧线流畅又柔韧的图腾标志。至少在她看来确实像一只可爱又自由的鸟儿。穿上一双有“鸟儿”图腾的贵人鸟鞋子,她感觉自己的两只脚变得像两只鸟儿一样轻盈与欢快。这种感觉姐姐是不会理解的。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姐姐时,姐姐又佩服又嘲讽地摇头:“啧啧啧!真可惜你投到了妈妈的肚子里,你应该投到鸟蛋里去的呀!”

现下她在贵人鸟店里试穿着一件有金色小星星的红卫衣和一双绿色的鞋口与鞋带、白色鞋面的小板鞋,在镜子前一边仔细打量一边走动感受地问妈妈跟姐姐:“妈,姐!你们觉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的!”妈妈撑着高硕的身体站在一旁,拿温柔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她说。粗犷的脸庞上贴着高挺的鼻子,与形容女人的“美丽”一词不太和谐却立体精致。

已经十九成年,身材丰满成熟的姐姐画着秀美的眉毛,涂着鲜艳的口红,穿着黑色的露腿短裙、白色T恤,一双黑色经典款的匡威帆布鞋,腰挂一个小巧精致、黑白相间的Kappa小包;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坐在矮凳上,用手机里的QQ聊天工具跟网友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与这座保守的小城镇显然不合。

闻声时懒懒地抬眼看了一眼泽仁雍措,然后明显敷衍的说:“嗯,好看!”话还没说完,目光已经回到手机上了。

“那要不咱俩一人买一双吧!”她对姐姐说,再问妈妈:“这样好不好啊?妈!”她一向如此,凡事都要听从爸爸妈妈。

“好。”彭丽圆面带微笑且目光宠溺的望着女儿答应。却听泽仁央金淡淡地拒绝道:“我不要!你买你自己的,我要回成都买。”

泽仁雍措早就隐约猜到了姐姐会拒绝,因为姐姐从去年到成都读大学之后,不再喜欢贵人鸟或者特步等,这些中档品牌了。而是喜欢阿迪达斯与耐克,或者一些她没见识过的高档品牌。但见姐姐冷淡的表情,不免觉得姐姐因被自己固执地拉来陪她逛街而对她心怀埋怨。这么想时,脸色变得忧郁起来。

“你还有想买的吗?”彭丽圆见泽仁央金冷淡地拒绝单纯的妹妹,使心灵敏感的妹妹不禁胡思乱想而情绪忧郁便开口问到。“有就赶紧买,我快到上班时间了。”

“没有了。”泽仁雍措轻声回答,然后把试穿的鞋子和卫衣都脱下来递给那位守在一旁的年轻女导购员。

“就要这两件卫衣跟这双鞋子对吧?”女导购员蹲身一边往鞋盒里装鞋子一边问。“嗯!”泽仁雍措一边点头,一边穿自己鸳鸯拼色的高帮帆布鞋。

“那就结账吧!”彭丽圆向年轻女导购员说,然后一边低头往包里拿银行卡,一边往收银台走去。

泽仁雍措正低头穿最后一只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音色很特别——嗓音略粗音质瑕疵不满而略微沙哑的男音:“这双怎么样?我没鞋穿了,暂时随便买一双将就着穿几天,等有机会再去康定买几双好的。”

她闻声便抬头望去。望见了两个身高相比皆有一米七五上下的男生,站在近门的男款区域里看鞋子。说话的是一位体型微胖而高硕,正拿着一只白色的球鞋对着旁边一位高挑少年比划的高硕少年。这个高硕少年的家境应该不错,穿着一身在这里很罕见的阿迪达斯黑色运动套装,鞋子是一双明显穿了有一长段时间,白色鞋面虽然清洗干净却皱痕明显,美国乔丹品牌的AJ高帮鞋。一身的运动装显得少年活力四射。他的五官生的很有特点——一两边剪的头皮可见发型随意地偏向左边,又硬又黑有两寸余长的头发下挂着一张宽长明显的方脸。脸上嵌着一双眸光闪烁的单眼皮眼睛,涂着淡淡的似有似无且不粗不细的眉毛,贴着鼻头有点大鼻梁高挺一般的鼻子,鼻下割开一张缝线略长而唇肉丰厚的嘴巴。泽仁雍措觉得这个高硕少年不管是体型还是五官都很有特点——容易令人过目不忘。

“可以。”高硕少年对面的高挑少年平淡地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也极具特色,悦耳舒心且带着一股刚柔并济的力度。

这个少年除去与高硕少年一样高的身高外,其他地方都与高硕少年截然不同。他均称的身形穿着普通却隐隐的散发着一种不羁野气的服饰——颀然修长的身上穿着一件中蓝色的低腰牛仔裤,腰间扣着一条白底蓝纹鱼鳞的帆布腰带。和一件刚触蓝纹鱼鳞腰带的黑夹克。夹克的两只袖子拉到手肘上露出半条肌肉结实肤色不黑不白,泛着隐隐暖光的手臂。脚穿一双白色的鞋面上粘着些许黄泥土的贵人鸟板鞋。泽仁雍措一看到鞋子上的黄泥土就觉得这个少年肯定是从农村里来的。

对着泽仁雍措的侧脸,墨黑触眉的刘海下露出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唇影锋利显得倔强又充满魅惑,尖下巴如削过一般亮滑又微微上翘呈弧度。在视觉画面中勾勒出一条硬朗锋利且眩惑心神的曲线。泽仁雍措愣愣地望着这个少年的侧脸,耳朵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迷迷糊糊中她隐隐看到了一道极具危险的光芒。

突然少年向这边转过身来,两道含着冷气又犀利的眸光撞上了泽仁雍措迷迷糊糊的目光,撞得她猛地一阵心悸神慌,赶紧收回目光然后惊慌失措地穿鞋子。心脏陡然变成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野兽似的在胸口怦怦乱跳,跳得她手脚不住地隐隐发抖。而那只鞋子也突然变成一只顽皮的小野兽似的,怎么穿都穿不进去。弄得她更加恐慌。

就在她慌慌张张地拉松鞋带,好让把那只隐隐发抖的脚藏进鞋里去时,耳边猛然响起了妈妈粗犷的声音:“还没穿好啊!”她像小时候因犯了错对妈妈的声音产生恐惧似的,一听到妈妈粗犷的声音她就惊吓得猛然心惊肉跳。

彭丽圆见泽仁雍措听到自己的声音时,身体猛然一颤继而投来惊慌失措的眼神,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便莞尔一笑道:“干什么呢你?一惊一乍的!”说着捡起刚刚泽仁雍措试衣服时脱放在矮凳上的天蓝色的外套。

“好了。”泽仁雍措穿好了鞋子便起身道。

“把衣服穿上。”彭丽圆说着把外套递给女儿,待女儿穿好了外套后再把手里的两个购物袋递给她。然后催促两个女儿说道:“走吧”再边走边说:“央金儿!雍措儿!你俩直接回家?还是想继续玩一阵子?”

“有什么可玩的,回家了。”泽仁央金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说。

“行,那你俩打个车回家,妈去上班了。”

“嗯。”泽仁央金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睛往马路两头东张西望,似是想找出租车。

泽仁雍措却不言语,因为她想趁着走出店门之前再看一眼那个少年。待她在门口偷偷回头望去时,望见那个少年正在拿着一双刚刚她试穿再买下,同款同色的小板鞋的男款坐在矮凳上试穿。

“他的眼光竟然跟我一样!”她不禁诧异地暗暗嘀咕。若不是那少年进来的晚没见到泽仁雍措也选了这款鞋子,不然泽仁雍措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其实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个男生到底是哪里的人?他是彝家少年还是汉家?还是跟我一样是藏家的?他又在哪里读书?也在乌拉高中?还是已经读大学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到他?”

这么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身边的姐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没想到这里还会有这样极富魅力的少年!”此时彭丽圆已经跟姐妹俩分别去往医院,落下姐妹俩立在路边等出租车。

“啊?”泽仁雍措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在说什么呢?姐!”只见姐姐终于笑着看向她说:“我说刚刚在贵人鸟店里看鞋子的那个少年,长得挺帅的。”穿行在繁华都市与偏僻城镇之间的泽仁央金,视野广阔审美挑剔,见过许多令人惊艳的俊男美女。但委实没有见过刚刚那个少年一样,五官俊郎气质脱俗得如此富有魅力的男生。刚刚那个少年一个侧影就把她给吸引到了,再看到他的正面时,她更是被狠狠地惊艳了一番。以至于少年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打量她时,她还明目张胆的盯着少年看。

“哪个啊?”泽仁雍措明知故问道,“是瘦的那个吗?”其实他的身材不能说瘦,应该说均称。只见姐姐无语得斜瞪着她反问:“不然呢?难不成是那个贼眉鼠眼的胖子?”

“人家哪里贼眉鼠眼了?”她不喜欢姐姐这样对一个无辜的陌生人出言不逊,于是反驳道:“再说,人家那是高硕而不是胖子。”只见姐姐又佩服又嘲讽地摇头:“啧啧啧!你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妮子啊!还是你眼睛瞎了?”见妹妹不反驳,突然变得饶有兴趣地问:“我说泽仁雍措儿!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吧?那可真是咱们泽仁家的不幸啊!”

“啊呀姐!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泽仁雍措有点委屈的嚷嚷。然后噘着小嘴,把头别向一边。从小到大跟姐姐吵架斗嘴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是弱者。她觉得姐姐就是完美的继承了妈妈的伶牙俐齿,而她也完美的继承爸爸的笨嘴拙舌。所以每次跟姐姐吵架争论的情势跟爸爸妈妈吵架争论时如出一辙。跟爸爸说一句就惹来妈妈的劈头盖脸一样,她也说一句就惹来姐姐的四五句。因此她深深的为爸爸而感到同情。以至于使她一直与爸爸同病相怜,喜欢跟爸爸偷偷摸摸地说姐姐和妈妈的坏话。而姐姐也跟妈妈狼狈为奸,经常欺负她跟爸爸。

泽仁央金见妹妹委屈的模样乐呵的咯咯直笑。她刚刚也不过是拿妹妹寻开心而已,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是个俗气又奇葩的胆小鬼。她生了一张看似柔丽有余艳丽不足,但能让你聚精会神的看了一整天也不会疲惫的脸蛋。

就像泽仁央金,这个妹妹她从小看了十几年也不会看腻,总是觉得越看越好看。小时候是越看越觉得可爱惹人,随着妹妹越来越长大而越发美丽,如今可爱与美丽中增添了几分妩媚。

也许不得不承认她有偏心夸赞妹妹的嫌疑,但也是实事求是。因为视野广阔见过无数各种不同秀丽与艳丽的女生的她,至今为止委实尚未见过像妹妹这样,让她越看越想看的女生。而且身边的人也这样认为,曾有几个爸爸妈妈的朋友到家来访时,还对爸爸妈妈直接明言:“你家这个小女的脸蛋,可真是美得奇特——第一次看的时候,只是觉得普通的美;第二次看的时候,觉得很美;第三次看的时候,哇哦!美得像一张用花儿造的脸蛋!”故而惹得曾有两三位叔叔阿姨还热心意切诚心诚意地想用传统的父母之命给她定亲,试图先下手为强把她收入囊中做自己将来的儿媳妇。要不是妈妈六亲不认、立场坚定地站在女儿这边,不然一向看重人情世故的爸爸可能真会把妹妹许了人情世故,早就变成“名存实亡”的女儿了。

她还生了一颗恬静淡然且单纯善良的心。一向不贪不嗔的对什么事物都风轻云淡得让人无法猜透她到底真正喜欢什么与讨厌什么。一向心善得对一个毫不相干甚至面目可憎的陌生人都不忍讨论。同时也是胆小怯懦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抵抗,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最后只能由她这个做姐姐的出手。

——在她于县中学读初二,妹妹于城小读四年级的时候,一个星期一早晨准备坐妈妈的车去上学之前,一向从不要钱的妹妹竟然悄悄怯怯地来到她房间跟她借五十块的零用钱。她觉得好生奇怪,试问才知原来妹妹班上有两个男生恐吓妹妹每周一都得给他们五十块钱。为此妹妹每天的十块零用钱几乎都攒给了他们,而且已经快一学期了。彼时的上个星期他们突然变本加厉,恐吓妹妹下个星期多加五十块钱。妹妹钱不够又不敢跟妈妈要,怕被妈妈知晓又怕钱不够会被那两个男生欺负。所以无奈之下才找她借钱。

她气得冒火三丈,想跑去告诉妈妈,好让妈妈去城小找妹妹的老师反应,然后让老师好好教育一番那两个小鬼。但她觉得这样不解气,必须由她亲自将那两个小鬼狠狠揍一顿才解气。

于是已经心有想法的她安抚妹妹放心去学校,她自有办法处理。

——待妈妈开车她送到县中学门口然后继续送妹妹去城里的城小上学时,妈妈的轿车驰离在前她便打一辆出租车跟随在后。直到妹妹进入城小大门后妈妈的轿车才离开她便溜进去偷偷跟在妹妹后面。

果然,等妹妹到一幢教学楼底正要进入楼梯时,有两个比妹妹高的小男生早已守在那里。一见妹妹过来便将她拦住要钱。其中长相标志却很坏的一个至今模样犹新——他黑黄搭配的棒球服半穿半披,里面藏着一只不知道怎么伤的也不知道伤得如何,用一条白纱带绑在脖子上的胳膊。另一只手里持有一把很逼真,可装塑胶子弹的金色玩具枪指着妹妹的脑袋恐吓妹妹。

而妹妹则怯怯懦懦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十元的钞票给他。

“怎么才七十!”他把玩具枪夹在另一只因受伤而绑在脖子上的胳膊腋下,然后接了妹妹给他钞票看了一下后猛推妹妹喝道。然后又拿玩具枪指着妹妹的脑袋似是想“开枪”打妹妹。

她猛地跑上去,一手抢了玩具枪,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拽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拳脚相加地把他揍得“哇哇呀呀”地大叫却不哭。

这时,这个善良的妹妹在一旁哭着喊她住手,不然她要告诉妈妈姐姐打人。

气得她差点就给这个糊涂虫一个耳光,好让她清醒清醒。

也在这时碰巧一个准备给孩子们上课,在城小任职多年叫李老师,她读小学的时候教她们班数学,因以教学严厉与言语犀利闻名而一向受得家长们异常信任,孩子们却异常惧怕、身材肥团的中年老师走过来撞见了他们。后来她把事情告诉李老师后,那两个小男生就被他带去办公室,再请家长处理了。

后来听妹妹说,李老师在课间操讲话教育孩子们时,一边浮夸又惟妙地学那个男生一只胳膊绑在脖子上的样子,还拿着那把玩具枪学他恐吓妹妹的样子,一边可恨地嘲讽说:“手都断成这样绑在脖子上了,还拿这个玩具枪打人!简直前所未闻,恶劣又恶心得令人想吐一糊喷他嘴脸!”

惹得台下的孩子们不禁“呼啦啦”地哄然大笑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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