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浩然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继续说道:“师父召我回去,不日便要前往都元城,本是想顺便来跟你道个别,却没想到你也是要回去了,这下倒是省得我为你的病来回奔波了。”
“哦,是为我的病啊……”上官枫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听得清清楚楚的郁浩然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咳咳,自然是为了你的病,你的心脏不好,万一什么时候激动起来发作了,我可不得奔波吗?”
两年前,神医布治,也就是郁浩然师父,将这么个病人交给了他,让他治。可他怎么看也没看出来这人哪里有问题,据说是心有疾,可是别说病因了,病状都没有。更让他无奈的是,这还是一个药物无效体质,怪不得老顽童会把这么个难得的“疑难杂症”白白交给他。
有人是百毒不侵的,多好的保命体质,可如果是百药不侵的体质,那只能呵呵了,毒是毒不死了,可万一发个热可能就能要了她的命了,因为喝下去保命的药对她都没用,如果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估计小小的热病就能让她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不过,也不知是知道自己心脏不好,经不起起伏的情绪变化,还是本性如此,上官枫整日就是个死水般无波无澜的样子,这心脏不好,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大碍。所以,观察了她几个月后,关于治病,郁浩然是早就放弃了,只是意外的发现了些这个沉静人儿的好处,便时不常的来骚扰骚扰,最近尤其喜爱她制作的花样茶饮……
“好了,既然都是要去都元城的,到时候也能叙旧,今日我就先走了,枫儿路上小心。”郁浩然站起身,随意拍拍衣摆,挥挥手离开,反正以上官枫的性子,他也不指望她会挽留,估计连个“再见”也不会说一句,所以,他走的很是干净利落。
而上官枫也确实如郁浩然所料,送给对方一个道别眼神便继续欣赏头顶星空。
过了一会,廊边又跑出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小丫鬟,直直的跑进桃林,身上的衣服倒是和桃林很是相称。
“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红扑扑的小脸满是焦急。
“砰”地一声轻响,上官枫落在小丫鬟的身后几步远的距离,淡淡开口:“杏红,我在这。”
听到落地声响起,杏红转过身来,不自觉抬头看了眼上官枫跳下的地方,注意到那黑暗中显得更加高了几分的假山,又忍不住上下检查了番眼前之人,“哎呀我的小姐,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吓死奴婢了。”瞧见小姐无碍,才大大松了口气。
按理说,她家小姐这样突然从天而落次数多了,也该见怪不怪了,奈何杏红实在是胆子小,生怕自家小姐有个万一,每次都瞧得心扑通扑通的。“对了,小姐,老宅来信了,过几天接小姐回老宅的钱嬷嬷就该到了,让咱们先收拾起来。”
“哦?是吗?”说着,上官枫也不等丫鬟回话,转身朝着桃园出口迈去。
小丫鬟快步跟上,侧头瞧了瞧自家小姐纹丝不动的表情,疑惑道:“小姐,能回老宅你不高兴吗?”
上官枫瞥了眼杏红,微微一笑:“高兴。”也不知老宅等着她的是什么呢。
杏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看着小姐脸上的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苦涩,想想便也明白了。被弃在外宅的不受宠小姐,一弃就是五年,虽然期间大少爷偶会过来,可老宅那边是直接无人问津,好在这些个下人虽私底下闲言碎语不少,明面上倒也不敢怠慢了小姐。现在突然说要接回去,小姐无依无靠的,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杏红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跟着上官枫回去。
上官枫才跨过院门,等在房间门口的中年老妈子便迎了上来:“我的小姐啊,你又躲桃林去了吧,这更深露重的,风寒了可怎么好。”
上官枫拍了拍张氏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笑着答道:“奶娘,我没事,身体好着呢,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一同进了屋,上官枫随意坐下,杏红站立一旁给小姐倒茶,奶娘关了门转身对上官枫说:“小姐,是不是不愿回老宅?”
“回去不回去,如何由得我?”顿了顿,上官枫继续说,“自然是要回去的。”
奶娘叹口气:“也是,听那报信小斯说,此次接小姐回去是老夫人发的话,再过半月就是小姐十五生辰了,是该回去主宅了。”
女子十五生辰尤为重要,被视为成年之日,过了十五岁生辰,便可以谈婚论嫁了,当然女子试婚年龄为十五至二十,一般都是十八左右才真正考虑出嫁,但也不排除早早成家的。然而,虽然女子十五生辰宴非常重要,但却是嫡女专享的,作为庶女是没这个资格的。
所以,老夫人特意让她在生辰日前回去,定不是为了让她过生辰的,而是为了十五岁后的事情。
上官枫端着茶杯轻抿,并未搭话。奶娘看着这越发沉静冷淡、超脱在外的小姐,也不指望她回答,只叹了口气接着说:“小姐总归是上官家的小姐,即便是庶小姐,小姐的婚事也是需要老夫人做主的,这回去也是好的,怕只怕夫人会从中作梗。”
“奶娘放心,母亲纵使再厌恶于我,也毕竟是苏家名门嫡女,不会愿意污了自己贤良淑德的美名的。”至少表面上不会怎么着她的,或者说,只要她不挡她女儿的路,不伤害到她女儿,她便不会跟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过不去。
奶娘低头想了想,觉得也有理,夫人虽不喜三小姐,也怨极了二姨娘,却也从未克扣怠慢过三小姐,一切按照庶小姐的标准一视同仁,外人看来也只是不亲近罢了,毕竟不是亲生的,这也都是人之常情,是能理解的,再说还有老夫人在呢。
可是这事又怎么说得好呢,想来是主家为四小姐张罗着生辰宴,才想起来千里外还有个三小姐也是同天出生的吧,如此这般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