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北之地位于东青国北部,由一片广袤而少人家的农家田地组成。
这地方原是没有名字的,亦无如此多良田的,只因十几年前镇国大将军自请而来,驻守西北边关,“闲来无事”便带着将士玩起了种田过农家生活的把戏。
正好流离失所不知何去何从的百姓们见此“奇观”,暗想,将军士兵们都在开垦荒地“讨生活”,没道理他们这些地道农户什么都不干。种田人被饿死在土地之上,太愧对先人了。
于是,一时之间军民同心,农家百姓有经验,士兵们有力气,征服这片荒地,简直是势如破竹,一年后,这里早已经看不出任何荒芜景象了。
而此时,镇国将军也终于听从了朝廷的召唤,返回国都,做起了实打实的镇国将军。
这方百姓为感念镇国将军的恩德,自觉在这片农田中建了座宅院,虽比不上国都都元城中将军本家的宅院,但和这稀稀拉拉农家相比,当真是座大宅了,镇国将军推却不过,也只得接受,将军府上称此宅院为上官府外宅。
………………
夜深如海,月牙悠悠的挂在夜空中,似要落下来了一般。春日回暖,夜里却依然寒气极重,冻得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早早地窝在自家住所之中,不愿出来。
此时上官外宅中,除去零星几间屋子中还闪着微弱光亮,其余也已是一片漆黑。
然夜黑夜冷却拦不住宅子后院中开得如火如荼的桃林,桃花朵朵贴在枝头,贴得桃叶硬是没了地方下脚,清风吹来,暗香浮动,衬得这夜也更静了几分。
脚步声说话声响起,廊边相携着走来身穿一青一黄短袄的两个清秀小丫头,黄衣丫头嘟着红唇鼓着脸像是受了委屈,青衣丫头走在一旁似在教训又更似在安慰着,走得近了才听清两人的话语。
“看你白天还敢不敢偷懒?要不是我帮着你做,你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青衣丫头教训道。
“怎么能全怪我?我常日里都是这么来的,谁知道今日那杏红是发了什么疯。”黄衣丫头显然是不服气的,立刻反驳道,“她家小姐都没说什么,她倒是急上来了,不就是迟了几个时辰没把小姐换洗衣服送过去嘛,又不急着穿的,至于把床单褥子的都推给我洗,罚我吗?”
“你就少说两句吧,不管怎么说,小姐毕竟是主子,确实是你错在先啊。”
也不知是被哪个词刺激了,黄衣丫头突地停下脚步,堆积许久的怨气都发了出来:“主子?要是真是那主子怎的不在老宅那享福做主去,跑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干什么,说到底也就是个不受宠被赶出来的落魄主儿。我们这天高皇帝远的,日子过的清闲自在的很,她这一来,我们就得巴巴地这么供着,整天的要这要那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呢。”
青衣丫头一听这话,立刻左右瞅着,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对黄衣丫头小声劝导:“我说你小声点,不要命了?哎,你有点良心吧,三小姐要是有的选哪愿意来我们这穷地方?再说三小姐对下人已经够客气了,不打不骂的,平日里要的也只是日常所需,比一般小姐好伺候多了。”
黄衣丫头不理青衣劝解,声音倒是低了几分,回道:“那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是个被弃的,不敢有什么过分要求,当初来时说什么呆个一年养养身体就接回去,这一养就养了五年了,要不是今早送信来,说来接人了,都以为老宅那早忘了还有这么个小姐了。”
“记得不记得,我们瞎操什么心?”青衣丫头见黄衣丫头声音软下来,抱怨也抱怨过了,扯着她的手接着往前走,“好了,你就是懒的,往后把正事做了再休息,也不会有今日的事了。三小姐也是可怜的……”
声音渐消,黄衣丫头在青衣丫头的拉扯中别别扭扭的走远了。
一阵风吹来,吹动桃林假山上闲坐的人衣角翻飞,月光昏暗,洒在假山上只看得清人影的大致轮廓,娇小的身影屈腿靠在凸起的大石头上,仰头望着夜空,不知是在数着点点星光,还是仅仅在发呆,静静地不带一点声响,就好像此人根本不在。
可在,与不在,又有何区别。
“你倒是大度,被小丫鬟如此背后嚼舌根也无动于衷。”突地,一道清越悦耳的嗓音响起,小小假山另一边站立了一道身着素衣长衫的颀长身影,月下公子,遗世独立,也不过如此。
上官枫瞥了眼来人,淡淡回答:“不若如何?”
郁浩然撇嘴嬉笑,脱俗气质泄了一地,“不如,我帮枫儿去教训教训那个小丫头?报酬嘛,枫儿将你那花茶送我一些如何?”
感情是惦记上她的花茶了。
闲来无事,上官枫确实是捣鼓了些茶饮,尤以花茶最得郁浩然的心,好喝倒是其次,关键是好看,显摆嘚瑟之法宝,那花骨朵儿在沸水中翻滚绽放,犹如活了一般,美不胜收。
靠坐着的上官枫轻扯嘴角,决定不理会这个外表仙风道骨内里闷骚孔雀男特质的大男孩,果然啊,老顽童座下大弟子没得师父的“真传”怎么说的过去。
上官枫继续仰头欣赏着夜景,深邃蔚蓝的星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番新的景象呢。
没得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随着上官枫视线望了会夜空,只觉得脖子酸,郁浩然便也坐下来,和上官枫背靠同一块大石头,目视上方浩浩星辰。
过了半晌,郁浩然终究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抱怨道:“枫儿啊,你能不能稍稍有点好奇心呢,不问问我来做什么的吗?”
“所以,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呢?”上官枫很配合,侧头问,如果忽略对方的面无表情的话,郁浩然会更满意。
“你……果然是不能对你有期待。”郁浩然气结,这小丫头年级还差他一轮呢,心性比他家师父还沉稳,一点不好玩。不对,他家师父是个特例,不能以年龄来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