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懂医术,但毕竟出身医学之家,白若冰闻到有股腥臭的味道从那小男孩身上传出来,这的确是针灸解毒后的情形。白若冰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平白无故突然冒出这个中毒的孩子?从他身上的衣着可以看出非富即贵,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喜的是女儿七岁就能施针救人,针灸可是入门易学成难,据逝世的父亲说,他也是到三十多岁才彻底掌握的这门技艺的。
“他的衣服要换掉。”白若冰立刻说道,“我前阵子给你缝了套比较大的衣服,就先拿给他穿吧。”
疲倦地站了起来,关初一揉着眼睛向门外走去,“娘,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惊动其他人,我好困,先去睡一下。”
“对了。”走出门的关初一又回过头来,“他身上的衣服沾上了毒液,你要小心点哦。”
“知道了,以前你外公救人的时候,这些打下手的活我全干过。”
“哦……那就好。”关初一打着呵欠往外走去,刚才她的确耗费了很多心力,从习武开始,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其实针灸之所以入门易学成难,就因为当针灸真正要救命的时候,施针者本身必须有深厚的内功才能将力道和银针刺入的深浅拿捏得分厘不差,施针的同时也耗费着自己的功力。
……
“我竟然没有死。”一睁开眼睛,寒墨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讶。
接着寒墨的小脑袋开始运转起来了:“很好,他们没有得手,这次是自己太大意了,竟忘记每隔三个月要回家吃一粒夕姐的解毒丹了。要是真就这么死了,鸠兄应该含着眼泪拍手称快,终于少一个人跟他争宠了;夕姐也许就抹着眼泪咬牙切齿说‘这小鬼是自己找死的’;而其他的几个小鬼流几滴马尿,帮自己报仇完后就欢呼终于少了一层管制。”如果寒墨真有任何闪失,寒家绝对有实力能令整个江湖地动山摇,可能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可他现在脑海中想到的却是最亲的亲人掉眼泪的那场面最壮观。想到这里,寒墨不由得呵呵傻笑起来。
不要怀疑,寒墨脑海中的鸠兄和夕姐指的是他那对天才父母,至于几个小鬼,除了他自己算一个外,另外三个分别就是指寒邪、寒煌和寒彤他的三个弟弟妹妹们。
这孩子该不会毒未完全解清楚,该不会被毒傻了吧?白若冰立在床头有些担忧地俯视着寒墨,他一睁开眼睛怎么就傻笑起来了啊?
“你醒了啊。”好不容易寒墨不傻笑了,见他似乎从迷糊中醒过来转头看着自己,白若冰笑吟吟地看着寒墨,这孩子长得实在很出色,谁见了都喜欢,就不知道是什么人忍心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毒手。
“嗯!我这是在哪里?”寒墨眨了眨眼睛坐了起来,他打量着四周,这是间木板搭建的小房子,室内的陈设很简陋,就连自己躺着的床也是两张板凳上架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房子内除了张小书桌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书,书桌上都是书,靠墙的几个很陈旧的柜子全都装着书,就连墙角也乱七八糟叠放着很多书,几乎比他还要高。
白若冰伸手摸了摸寒墨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这里是‘圣隐山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谁那么心狠手辣,对你这么可爱的孩子都忍心下毒?”
“圣隐山庄”!难道是关胥圣救了我?不过看眼前这个小房间又不像是在“圣隐山庄”。寒墨心里嘀咕着,眼珠子转了一圈,寒墨笑眯眯地说:“我叫寒墨,今年十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中毒。这位姐姐,是你救了我吗?真是太谢谢你。”
白若冰一听莞尔:“哎呀,好甜的嘴。不过,你可不是我救的,救你的是我的女儿关初一。寒墨,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我夫家姓关,娘家姓白,你还是喊我白姨吧。”
“油腔滑调!”关初一就站在她娘身后,由于身形太小被挡住了,她也一直默不作声,但听到这里她忍不住插嘴说道。
冷淡得不带丝毫的情感、但那稚气的声音却宛如天籁般悦耳,仿佛一只黄鹂鸟轻声低吟,视线越过白若冰的身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寒墨发现白姨身后有个小女孩。
第一眼寒墨就知道是她,虽然在夜色中他只看了那双眼睛一眼,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因为那双眼睛与众不同,明亮的眼睛中似乎有满满的傲气,冷漠中隐约可见聪慧,寒墨曾经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应该至少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现在看来自己错了,对方分明是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小姑娘。没有忽略关初一的脸,寒墨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异常的神色,但她脸上的麻子却让他心里头一揪,没有厌恶、没有鄙视,也没有同情,只有浓浓的怜惜。
“虚伪!”关初一口中又蹦出了两个字,见到自己的麻子脸还能够不动声色,年纪不大还真是够虚伪的,她开始有点后悔救了这个叫寒墨的家伙。
“寒墨,这就是我女儿关初一,她比你小三岁。不过你可别小瞧她,你这条命是初一救的。”白若冰言语中充满了自豪。
这下,寒墨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寒墨的头脑快速转动着:姓关!不知道和关胥圣是什么关系?看她们母女的居住环境衣着打扮倒不像和关胥圣有关系,可能只是凑巧也姓关而已。如果真和关胥圣没有关系,那这七岁小女孩的医术怎么会如此高明?难道是那伪君子的徒弟?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倒真的小瞧关胥圣了,徒弟医术都如此高明,那他这师傅不就更高明。
朝关初一露出绚烂的笑容,寒墨坐着作揖道:“多谢初一妹妹救命之恩。”
关初一朝白若冰说道:“娘,你出去看着点,我帮他再看看。”
“初一妹妹……”
“叫我初一。”寒墨话还没有说完,关初一就截断他的话。
寒墨反驳道:“我叫你初一妹妹,你叫我寒墨哥哥,这样多好啊,显得亲近。而且我没有妹妹,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很高兴的……”
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让关初一心烦地皱紧眉头,她真的后悔了,干嘛那么多事啊,直接把这家伙扔到庄外拍拍双手往回走不就干净了,管他是死是活都与自己没关系,再说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每天在“圣隐山庄”门外跪求关胥圣看病的人不少,但号称“圣心妙手”的关胥圣却没有圣心更无医德,他的规矩就是每天就看三个人,而且看哪三个人还得由他挑,表面看是沾上了医术高明者都脾气古怪的癖好。其实关初一看得明白,不问先来后到,不管病情轻重,关胥圣只看名利,钱给得多的他治,因为有利可图,名气大的他治,因为这有助于自己名气的提升。至于无钱无名的,关胥圣一概不治,死在“圣隐山庄”门口的人,关初一从记事起就见过不少了。
旁边有个聒噪的人说个不停,关初一当他不存在,打开药箱拿了个布包垫在寒墨手下仔细把脉,掀开他的衣裳看看身体的肤色。实在是太吵了,忍无可忍的关初一瞪了寒墨一眼,意思是要他闭嘴。
“哎呀,初一妹妹,你总算是正眼瞧我了,知不知道寒墨哥哥很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