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洞口似乎只能容一个大人勉强通过,往内走了几十米后却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个小洞通往长白山深处一处山谷,山谷内烟雾弥漫,四面都是陡峭的峰壁,在壁峰高处往下俯视只觉得深不可测,至于下面的山谷则被烟雾遮盖了,唯一进入山谷的途径就是那个小山洞,这里是寒家一直守护着的禁地,也是寒家两位年已过百的长辈闭关的场所。山谷里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一间小小的茅屋建在峭壁下,茅屋的屋顶以及外面四周爬满了蔓藤,茅屋外则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有不少的花花草草,尽管现在是寒冬时节,但是这里的花草却头顶着积雪宛如夏天般绽放,而且开得比一般的花草更娇艳。山谷平地正中有个五六丈方圆的大池子,越靠近池子的鲜花绽放得越多越艳丽,池子的四周简直被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花朵所环绕,池子上空升起了雾气,走近观看可以发现池子中的水竟似沸腾般咕噜咕噜发出轻响,原来这个池子竟是个温泉,而且看来温度还不低。
离池子不远处的花草丛中摆着张藤制小圆桌,两张藤制摇椅分别放在圆桌两旁,要是细端详会发现这几件藤家具竟是古藤所制,它们不像普通藤制品轻巧,只怕每件家具都有上百斤的重量。此刻有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家躺在摇椅上正悠闲地轻摇着,他们头发花白但脸色红润而且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远远看去那么白的头发应该是老年人,可走近看一点皱纹都没有又似乎只是四五十岁,仔细打量那带着几分慈祥的笑容与眼神中的睿智似乎又有历尽沧桑的感觉,真实的年龄让人难以琢磨。
“老太婆,你这样做妥当吗?”摇椅上的老爷爷轻声问道。
“妥当,很是妥当。”老婆婆利落的回答,语气中还藏着一丝笑意。
“是吗?”放下跷着的二郎腿,老爷爷换了个姿势,“不过真有必要将他们俩的衣服全脱掉吗?看起来可不太雅观。”
“死老头,又不是让你看的。”老婆婆白了老爷爷一眼,“我是在为小墨儿打算。”
老爷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老伴,有些怀疑地问:“那麻子脸的小女娃你确定是小墨儿要的?”
“老头子你也以貌取人?”老婆婆言语中带着几分责备。
“没有没有。”老爷爷坐了起来,双手直摆,“皮相只是臭皮囊。我只是怕万一不是小墨儿心中所爱,我们就帮倒忙了。”
“不是心中所爱会为她连命都不要?再说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小墨儿愿意跟异性待在一块?据说这段日子他可跟着这小姑娘形影不离哦。”老婆婆信心满满的说。
“也是。”老爷爷躺回了摇椅上,嘴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不定我还能抱着下一代的乖乖小小孙子。”
“今天他们俩就应该醒了,我先去帮他们将衣服放在池子边,你收拾一下这里,我们俩进屋吧,免得这两个小东西太尴尬了。”老婆婆站了起来,一边朝茅屋走去一边吩咐道。
站了起来朝池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老爷爷压低音量轻声的自言自语:“小墨儿,这可是你祖奶奶的馊主意,可别怪我。”
尽管老爷爷已经小声得似耳语,可已经走到二十丈开外的老婆婆却大喝一声:“死老头子,还不快点收拾。我这么做小墨儿到时候要是感激我送我点好玩的东西你可别在旁边吃醋。”
吐了吐舌头朝老婆婆的方向扮了个鬼脸,老爷爷哈哈大笑,双手一左一右朝着两张摇椅一挥,似乎变戏法般两张摇椅自己跳上了小圆桌。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老爷爷伸出右手食指往小圆桌下一顶,一根手指头支撑着两张摇椅和小圆桌几百斤的重量恍如无物般轻松自在地朝茅屋走去。
热气弥漫着,池子里的水冒着水泡,池子中间漂浮着两个人,正是寒墨与关初一,冒着水泡的水好像是沸腾的,这池子像是一口大锅正煮着他们俩。他们均披散着头发,身体完全裸露在水中;很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们,他们并没有沉下去,而且都面孔朝上,鼻孔并没有浸到水,身体倒完全浸入水中。他们的脸色很白很白,白得似乎晶莹剔透;至于他们的唇色倒很红很红,衬着那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可怕,这情形让人觉得诡异,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动了,就在老爷爷和老奶奶离开不久,池子内的关初一与寒墨的脚和手似乎都动了动。
好晕好热,关初一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意识,她是不是被放在蒸笼里了?为什么感觉这么热呢?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断断续续有很多的片段在关初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有很多人出现了,有她娘白若冰,也有“圣隐山庄”的下人,还有那个所谓的父亲关胥圣,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与关圆月。娘死了,是死在那禽兽不如的关胥圣手中,关初一觉得自己没有实体只有魂魄在旁边看着,她的心在滴血,她唯一的亲人走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她见到了娘的灵魂,娘,不要离开我,等等我,不要走得那么快,我跟你一起走。不,初一,好孩子,你要好好的快乐的活着,说话间娘消失了。这时候寒墨出现了,他抓住了自己的手。突然,周围刮起一阵大风,很多双手朝着自己胸前的“弦月珏”抓了过来,寒墨挡着自己的身前。接着寒墨倒了下去,他满身鲜血淋漓……
“寒墨,寒墨……”嗖的一下,关初一睁开了眼睛,好刺眼,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有泪水正从自己的眼中滑落。这是什么地方,关初一眨了几下眼睛,她感觉到自己一丝不挂,她赶紧一低头,发现“弦月珏”依然挂在胸前,过了片刻,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关初一的脑海,最后闭上眼睛前寒墨满身的鲜血,这是她最后见到的一幕。
想到这里,“寒墨!”关初一焦急地大喊一声。
咦!自己是在温热的水中,好奇怪,自己不会游泳,双脚并没有踩着地,但自己却并没有沉下去。水的热气令眼睛看不远。啊!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漂浮着另一个人,来不及细想其他的,关初一朝那边扑了过去。
是他,关初一用不着拨开头发看他的脸,单看身体她就可以断定是寒墨,他身上每一道伤疤她都熟悉,他身上每一处伤痕是怎么来的她都清楚。
“寒墨!”关初一手一伸先握住了寒墨的手腕,顿时心上的石头落了下来,脉搏十分有力,可他怎么动也不动?
拨开挡住寒墨脸庞的头发,露出了他的脸庞,他的眼睛紧闭着,关初一凑上前去想看看他怎么没有醒过来,上前一步,关初一对上了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寒墨正好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两双眼睛对视着仿佛隔世又再重逢,他们俩的眼中只有对方存在,眼睛里诉说着担忧、牵挂、深情、爱意以及喜悦。
咕噜咕噜,过了一会儿,池水冒泡的声音让他们回到了现实。
“啊……”关初一第一次发出这么响亮的尖叫声,也平生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不远处茅屋中的两位老人家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后均拿起手中的茶盅轻啖一口茶,赞赏的神色出现在他们脸上。
“中气好足哦,这小姑娘好深厚的内力。”老婆婆赞叹道。
“对。”老爷爷瞄了老婆婆一眼笑道,“我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真不如她。”
“对,小墨儿眼光真好。”老婆婆说完后与老爷爷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尖叫声过后关初一反应过来了,“你快转过身去!不许看我!”
“是。”寒墨笑得合不拢嘴,但他还是配合地转过了身,他神志一清醒已经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寒家的疗伤池中,这让他顿时轻松了起来。
“衣服,我们的衣服到哪里去了?”关初一着急地嚷嚷着。
“初一妹妹,你是我娘子,你我这样相见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不要那么紧张好吗?”寒墨悠闲的用双手捧着水洗脸。
“不紧张是假的,我现在只想快点上岸快点穿上衣服。”关初一双手抱在胸前四处张望,可惜烟雾让她的视力只有两三尺,她开始担心这个古怪的池子不知道有多宽阔。
“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温泉水也不多洗一会儿,这么慌乱一点也不像你哦。”寒墨取笑了关初一后,才指点她道,“就我身后这个方向一直游过去,很快就能见到衣服了。”
听了寒墨的话,关初一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游了过去,果然,很快就到了岸边。
好漂亮的地方!见到池边的鲜花盛开的情景还有一眼望去那开阔的花草地以及那遗世独立般的小茅屋,关初一感觉像是到了世外桃源。
回过神来,岸边果然整齐的放着一男一女两套崭新的衣裳和鞋子,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关初一一咬牙跃上了岸,飞快地穿上了衣裳,还不时朝小茅屋方向张望,就怕突然有人走出来。
衣服很合身,款式也很符合关初一的年纪,看得出挑选的人极有心思,只不过是湖水蓝的颜色,令她有些不太习惯;鞋子与衣服同样都是湖水蓝的颜色,显得很别致,穿上去竟也大小恰到好处。
穿戴整齐后,关初一的智慧与冷静似乎在刹那间都回来了,将刚才苏醒后与寒墨的对话回想一遍后,她朝池子内喊道:“寒墨,上来吧。”
一阵划水的声音,寒墨出现在岸边,他从水里探出头看了关初一一眼后啧啧称赞:“这衣服很适合你,这颜色也很适合你,它将你独特的清冷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看来除了紫色外,你还可以多试试其他的颜色。”
“废话少说,你还不上来。”关初一冷冷的语气与池子上空的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总得转过身去,我才能换衣服吧。”寒墨口里说着脑海中已经浮现起刚才在池子中关初一的模样。
脸上微微一红,关初一显然也想到了刚才的情景,她转过了身,口里却嘀咕着:“这几年帮你疗伤你全身上下早就被我看光光了。”
寒墨穿好衣服正在穿鞋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脖子的地方凉飕飕的,脖子正被一双冰凉的小手轻掐着,关初一的声音从他身后穿来:“老实回答我,这个地方你认识的对不对?”
叹了一口气,寒墨动也不动,有些好笑地回答:“这个地方我很熟,从小就很熟,这里是我家的禁地。”
猛地脖子上的小手勒得紧了一些,关初一似乎生气了,“那脱我的衣服是你的馊主意了?”
“冤枉啊,你忘记了,我们俩同时受伤都倒下去。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可是刚刚才醒过来,我们俩怎么到这里的我不知道,更别说出主意脱你的衣裳了。”寒墨赶紧大声说道。
也对,听了寒墨的话关初一觉得是自己误会他了,她松开了寒墨的脖子,寒墨这才低下了头继续穿鞋子。
“对啊,我们不都受了很重的伤,我身上还被划了好几剑,怎么现在一点伤痕都没有,而且我的功力好像比以前还充沛?”蹦跳了几下关初一惊奇极了。
站了起来,寒墨不已为意地挥了挥手,“这还不是那池子的功效。”
“池子的功效?”关初一蹲在池子边掬起池子里的水好奇地闻了闻,天生万物,大地真是神奇,这样的温水池子竟有这样的功效,难怪寒家圈为禁地。
“那你受伤怎么不赶回这里医治啊?”关初一的脑袋转得很快,“如果都在这里医治的话你身上连一道伤痕都不会有的。”
轻轻地伸出手指梳理着关初一还湿淋淋的头发,寒墨温柔地说:“有没有伤痕对男人来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我受伤的时候,我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到你的身边,见到你,我会觉得好安心,哪怕你当时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疗伤药。”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神奇。”关初一困惑地说,“我不太明白,就连血缘关系都那么不牢靠,你凭什么靠着感觉就对我那么的好?”
“两个小娃娃说得情意绵绵,我们俩是不是出现得不合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