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听罢,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发出兹兹声地炉上的小碗,拿了一个小匙轻轻地搅动了几下后,再用手摸了一下碗外的温度,拧了下眉,转头继续与浅夏说话。
“我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何桑丘子睿要突然对任家出手了。”
浅夏已在穆流年的对面坐下,笑看着他,“为何?”
此时两人中间,隔了几盏烛光,浅夏向来爱着白裳,此刻柔美的烛光,将她整个人更是衬得多了几分的清美之感。穆流年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恰在此时,浅夏一手握了衣袖,一手轻抬,伸手拨弄了一下小炉里的炭火。
手如柔荑,颜如舜华!
现在穆流年的脑子里,就只是闪现着这八个字了!
烛光摇曳,将她的脸庞更是衬得有了几分的恍惚之美,让人不禁感叹,这世间怎会有着如此让人迷恋的女子?这样的一张脸,若是没有白纱覆面,真不知道要倾倒了多少的公子侠客了。
突然,穆流年就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她藏起来的冲动,这样的可人儿,怎么可能会不被人觊觎?
“元初?”
浅夏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这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轻咳了一声,以手握成了空拳,再唇边掩饰了一下,才道,“浅浅,桑丘子睿突然对任家出手,无非也就是想要逼出任家真正的实力,或者说是他们在暗中的实力。如此,才好将来一锅端了。”
“有道理。”
“浅浅,桑丘子睿真正想要做的,怕不只是要端了任家。”穆流年眸底的担忧闪现,声音也略有些低沉。
“放心。我们先在这里静上几日,任氏被休,桑丘子睿是不可能会就此罢手的。至于后面,他们兄弟要如何较劲,就与我无关了。毕竟,阻了他路的石头,我已经是帮着他搬开了。”
穆流年一怔,略有不解。
浅夏轻笑,却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桑丘老太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有几分的怪异?虽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任氏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绝对是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干系的。
可是老太爷却没有再去细细追究,反倒是直接就做出了让桑丘业休妻的决定,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归根到底,在老太爷的心里头,还是桑丘子睿这个孙子最为重要的。
而且,通过了今日一事,桑丘弘也总算是不再隐忍,这才是桑丘子睿真正想要的。若是嫌任氏碍事了,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将其除去,只不过是会让自己麻烦一些罢了。
很快,穆流年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了浅夏的眼神里,略有些复杂,桑丘子睿的这些目的,自然是不可能会告诉浅夏这样的一个外人的!
那么,浅夏又是如何得知的?
穆流年的心跳突然就漏跳了一拍似的,浅夏对桑丘子睿,竟然已是了解地如此之深了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穆流年将小炉上的牛乳取下,将炭火弄灭。
“稍微有些烫了,再晾一晾吧。”
“嗯。”浅夏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穆流年有些心不在焉,垂眸道,“你打算何时回梁城?”
穆流年的表情微僵了一下,“不急!京城那边,反正我也是个半死不活之人,不需要露面应酬。回不回去,都是一样。”
“可是如此,长平王不是会很辛苦了?”
“放心。父王知道我在做什么。”
浅夏的手微微一顿,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是想要告诉她,长平王亦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么?
夜,静凉如水。
略有些昏黄的月光,将整个儿安阳城都似是笼罩在了一层轻纱之下,朦胧不清中,又透着几分的神秘雅致。
安阳城中的各色牡丹,在这夜色里,静静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绽放着雍容的美丽!如此静谥的夜晚,牡丹花若有若无的香气,柔美的月光,那亭台楼阁的层层叠叠,实在是让人有些迷恋。
可是谁知美地如此让人心醉的夜景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的高门宅第之中,龌龊肮脏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天亮后,这个安静中有着几分脏乱的安阳城,便将不复存在,一切的安静美好,都将被热闹喧嚣所取代,尘世的林林总总,点点滴滴,将再度地侵扰着这座美丽的古城。这里,又将是热闹繁华的安阳城!
任氏当天傍晚便被人送回了任家,确定任氏平安地进了任府,再附上了一纸休书后,便算是彻底地将任氏扫地出门了。
任氏的突然被休,自然是将整个任家都震动了!
任家主亦是不得不亲自探视任氏,或者说,是要听一听,她被休的真正原因了。
任氏被休弃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任家在安阳城的地位,一下子,便变得有些尴尬且微妙了起来。
又隔了一日,任家又有了新的消息传来,任氏突然就凭空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桑丘子赫,自然是焦急万分!
父子俩在书房商议了半日,最终也不过是得出了两个结果。
其一,便是任氏定然是落到了桑丘子睿的手中,这一点,毌庸置疑。
其二,想要挽回二房在桑丘府的地位,那么,桑丘华,便必须尽快地嫁人。
再怎么说,桑丘华要嫁的,也是一位侯爷,即便是做填房,嫁过去也是正经的夫人。这一点,可是对于桑丘家有利无弊的。这个时候,桑丘华愿不愿意,已经不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了。
浅夏听着桑丘子睿的手下回复的消息,却亦只是淡然一笑,那清亮的眸子,宛若流星一般,快速地绽放了一丝光华后,便又归于沉静和黑暗。
那一瞬,桑丘子睿看得几乎就是呆怔了!
那样如烟花一般绚烂的一瞬间,果真就是一直以来对他冷淡疏离的云浅夏么?
穆流年将桑丘子睿眸底的灿华收入眼中,眉心微拧,“浅浅,你说这个桑丘华是否会乖乖地上花轿?”
“会?为何不会?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侯爷,这个身分,并不算是辱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