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钢刀,依然连刀带鞘的放在摆着蜡烛的桌子上面。烛火被微风撩拂,轻轻晃动。冯阔一动不动的躺在垂下蚊帐的床上,睁着挑着眉毛的双眼,想着事情。
(铁二爷的手臂居然凭空长出半尺,这种功夫放眼江湖,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我在江湖上行走也将近十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铁二爷?他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蚊帐忽然大幅度的鼓动一下。那是因为房间里的微风大了起来,只是大起来的风,一瞬即逝。忽然鼓动的蚊帐,马上又恢复了原状。这轻微的变化,令冯阔立刻警觉起来。今夜的风一直非常稳定,轻轻的流动,忽然大了一下,决不是偶然。
冯阔吹了口气,“噗”的一声,冯阔的口气穿过蚊帐,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房间里立时一片黑暗。
窗外的黑暗刹那间填满整个房间,冯阔已经鬼魅似的从床上的蚊帐里溜到的地上。同时顺手把桌子上的钢刀抄在了手中。跟着一缕青烟一般,飞身穿出窗外。
冯阔凭着多年的江湖阅历判断,方才突然来的那股风声,乃是有人在窗外迅速经过而产生的。由于窗外经过的人身法太过迅速,身上带着的风声,吹进房间里来,鼓动起自己的蚊帐。
冯阔住在客栈的二楼,他从窗子里穿出来,脚尖又在窗沿上轻轻一点,人就借着一点的力道,翻上窗上的房顶。
突然间,一声很小的闷声惨叫从下面传进冯阔的耳朵里来。冯阔的反应是非常灵敏的,他刚刚听见下面的那声闷声惨呼,就已断定,下面的客房里有人遭了毒手。
冯阔的身子一飘,身子便头下脚上的、蝙蝠一样的挂在屋檐之上。就在这时,冯阔看见一条人影幽灵似的从二楼的一间客房开着的窗子里窜了出来。
“什么人?”
随着这声断喝,冯阔大鸟般直向那幽灵似的人影扑去。
那个从下面客房里窜出来的人身法太快,当冯阔扑下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冯阔落到下面的天井当院,知道自己再也追不到那人了。他回头,楼上方才那人窜出来的窗子还开着。窗子里洒出发白的烛光。冯阔又纵身,一招“旱地拔葱”,纵回到二楼的阳台上。然后身子壁虎一样游到那扇出事的敞开的窗子之外。
冯阔的内功是十分深厚的,攀在墙壁上的双手和双脚生出异乎寻常的吸力。因此他游到那扇窗子旁边,身子却没有掉下去。敞开的窗子,房间里面的灯光照射出来。冯阔借着灯光,看见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房间里的桌子和椅子,摆在原来的位置上。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烛火正在轻轻的摇动。同时冯阔还闻到房间里面飘出来一股血腥气。
房间的墙壁是最近刚刚粉刷过的,整个房间又白又亮。就在雪白的墙壁上面,冯阔看见上面写着七个血红的大字。
“杀人者司马星辰”。
七个鲜血淋漓的大字下面,就是死者睡的床铺。死者此时正歪着脑袋躺在床铺上面,胸膛上兀自有鲜血汩汩外流。
冯阔在窗外已经辨认清楚死者。床上的死者正是日间向那个铁二爷拔剑的少年。
冯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把钢刀放回到桌子上面。因为屋子里蚊子不少,冯阔钻到蚊帐里面,重新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方才没有追到那人,但冯阔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在夜色之中,身材细条条的,除了那位神秘铁二爷还有谁?
那位铁二爷在大堂里虽然没有为难那个少年,却还是在夜里把少年杀了。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懒得去管。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在夜里,感受着孤独和寂寞。他需要一个真正懂得他的女人来抚慰他。可是至今,他也没有找到那样一个女人。
那个少年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件事情只有冯阔知道。其他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少年房间里依然燃着灯火。蜡烛在桌子上面,烛泪一滴一滴滑落。烛火飘摇,烛光映着少年死后的脸。那张脸在烛火里,有些发紫。两只眼睛瞪到极限,眼球突出在眼眶外面。
他的脑袋软软的歪在肩膀旁边,脖子被凶手硬生生折断。他就像一只脆弱的小鸡一样,被凶手轻而易举的杀死。
虽然少年之死和冯阔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冯阔还是不由想着这件事情。
(墙壁上写着,杀人者“司马星辰”。可是杀人者明明是铁二爷,铁二爷为什么要冒司马星辰的名?司马星辰又是什么人?)
他就这样想着想着,逐渐开始朦胧,慢慢入睡。他并不知道,他黑暗的房间,敞开的窗子外,多了一张脸。那张脸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定在窗外。
直到冯阔沉沉的睡去,他也不知道,窗外不知何时存在那样一张脸。
那张脸在窗外的黑暗中,眸子冷冷的逼视着房间里床上的冯阔。忽然这张脸、嘴里轻轻的吐出口气。随着口气轻轻的吐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闪电般射向房间里蚊帐中的冯阔。
可是就在那到寒光射到中途的时候,即将睡着的冯阔,头颅蓦地一动,嘴里也“噗”的一声,吐出口气来。蚊帐一阵大幅度的鼓动,那口气穿过蚊帐,正拦住那到闪电般的寒光。
但一口气是无论如何拦阻不住一枚那么细小的暗器的,冯阔的口气只是略微阻碍了一下那枚暗器。虽然只是略微阻碍,冯阔却为自己争取了机会。
就在间不容发的功夫,冯阔的身躯已经从蚊帐中溜出。黑暗中,冯阔的右手一挥。随着冯阔手臂的挥动,桌子上放着的钢刀已经飞到冯阔的手中。
紧接着,冯阔的钢刀寒光厉闪。钢刀出鞘的同时,冯阔已经人刀合一,从窗子中窜了出去,逼人眉睫的钢刀直向窗外那张神秘的脸孔劈去。
而那枚细小的暗器,则射入蚊帐,钉在蚊帐里的墙壁之上。
拥有那张脸的人,是个中等身材的瘦子。冯阔扑出来的时候,那瘦子连忙一个筋斗向客栈的天井落去。
冯阔的钢刀如影随形,钢刀不离瘦子的脖颈。瘦子不论向左闪避,还是向右闪避,冯阔的钢刀总是劈向瘦子的脖子。
黑暗中,逼人的寒光中,冯阔的眉毛斜挑。
“你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
瘦子闪避着:“我没有问你,你倒来问我!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少年?”
“你凭什么断定那少年是我杀的?”
因为冯阔的刀法迅捷绝伦,瘦子只能闪避。瘦子没想到冯阔的刀法如此精妙绝伦,身上早已被冯阔的钢刀逼出一身冷汗。
“我亲眼看见你从少年的窗子跳出来,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
就在此时,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数条人影。这些人影竟是这瘦子的救兵,瘦子大声呼喊:“王永南就是这小子杀的!”
不用说,瘦子嘴里的王永南便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少年了。
那几条人影听了瘦子的话,倏地同时向冯阔扑了上来。
冯阔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误会,但自己若是拿不出证据,是很难洗脱杀害少年的罪名的。
冯阔转身,手里的钢刀化作一道白虹一般,身体向二楼的一扇窗子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