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传说是上古大贤——楯帝的埋骨之地。
那日黄昏,官道边的一座破旧酒肆,坐着一位俊逸的青衫少年。从衣物行囊开看,应是风尘仆仆的行路人,双眼不大,但十分有神,正满脸笑容的和店家闲聊。
这少年就是殷木,花了十几日顺着官道行了数百里,终于到了苍梧山界,翻过苍梧山,就到了蒙山界了。但苍梧到蒙山均是崇山峻岭,道路极为难走,此处的官道依山路而建,起伏且狭窄,俗称“一尺道”。山的东麓紧挨着昙华古林,内有许多灵禽异兽,极为凶险。
此小酒肆并无名号,仅用长竹竿挂一酒旗,从酒肆楼顶朝官道斜插出去,行走官道两边很容易就能看到招摇的旗子。
店家是一名六旬姚姓老翁,正值晌午,没有什么客人,老翁一边招呼着他,一边悠然喝着小酒,已有些醺然。
他告诉殷木,前行一两里路,就是苍梧古镇了,古镇上也是姚姓之人居多。
南来北往的人都一定会在古镇待上一两天,因为,这个镇的房舍、街巷均按奇特的方位修建。如果没有本地人带领,无论怎么绕,根本走不出去。
所以,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修行者,希望能从古镇的迷宫走出去。因为这许多年来,凡是能自行走出苍梧古镇迷宫的,可都是悟性通天,很多都是星耀榜云海榜的天之骄子。
殷木奇道:“星耀榜和云海榜?”
姚姓老翁得意道:“你这乡下少年这个都不知道,老汉我教你呀,每届的弋射节,都会分两个年龄阶段进行比试,血腥惨烈,十到二十岁的前八名就是星耀榜,二十到三十岁的前八就是云海榜。而且,最受关注的一直是星耀榜,因为修行者从醒灵开始的前五年决定了未来的发展高度。星耀榜上那“金风玉露,水木清华”这些少侠在闯古镇之前,都在老汉这儿吃过酒呢!”
后面更是一顿吹嘘,但是越来越不着边际,其间漏洞百出,殷木也不想点穿,陪着老汉越聊越高兴,最后竟然称兄道弟,把酒钱也免了,殷木更是眉开眼笑,开心不已。
继续赶路。
殷木看着岔路,一条是通往蒙山的官路,一条是进古镇的小路。
“金风玉露,水木清华”这些必不是这老翁能够随口编造,想必是榜上的高手,这些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一念想来,竟是有几分向往。
殷木少年心性,充满好奇,且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奇妙经历,什么都想看看,想试试。去蒙山的时间还充裕,于是欣然踏上了古镇小路。
之前数日,白天赶路,夜里勤奋修行。殷木惊喜的发现,在白阿公帮他醒灵之后,他的归藏九脉打通了第二条脉——督脉。
任督二脉开启,灵力在身体的上下通道完全打开,修行的速度快了接近一倍。
现在灵气除了在丹田处汇集的灵海外,在后背上也多出来一处灵海。
他这段时间大多在领悟那“火凤之舞”,首先是练气法门,学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这修炼的法门与归藏九章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学习起来居然有种重逢旧友的感觉,不几日,练气便领悟了十之八九。
走进那苍梧古镇,果然这气象与凤梧山的原始朴素、自然天成的风格又不相同。
只见青瓦白墙,飞檐走壁,小桥流水、翠柳依依。每户房舍的东南西北均不与另一处房舍相连接,古老的青石板的道路纵横交错其中,还有一条小河蜿蜒其中,与那青石道路隐隐有相合之意。看到此景,殷木大为新奇,已经迫不及待想探访一番究竟。
待殷木步入古镇之中,却感受到另外一番情景。居民神色肃穆阴沉,好多家的门户上均悬着白色灯笼,在风中忽明忽暗。不时传来几声柴犬的呜咽声,古镇似乎整个笼罩在一股萧索悲愤的气息里,让人觉得甚为压抑。
此地处官道要塞,又有迷宫盛名在外,南北客络绎不绝。
小镇居民多以手工艺为生,有精致的竹器,瓷器,还有白玉、青玉制成了玉佩和小饰物。
本来已近黄昏,临近收市,再加上对殷木的询问爱理不理,敷衍了事,街坊中又传来几声妇人的悲恸哭声,殷木兴冲冲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决定先找家客栈住下。
暮色已深,远远看到一座白石拱桥边的两层小楼,亮着大红灯笼,倒映在小河上。在阴森的气息里显得格外温暖,殷木快步朝那儿走去。
走到门口,抬头望,只见“群英客栈”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显然是名家手书。
忽然,一阵喧闹,只见一个面容凶恶、身材魁梧的男子欲走出客栈,却被数个大汉还有两名缟素女子哭喊拉扯着阻止他离开。在大堂吃酒和说话的其它人,有的迅速离去,有的来不及逃出大门,就离那凶恶男子远远的。
殷木看去,几个大汉怎么用力拉扯他都纹丝不动,显然是下盘极稳,但这凶恶男子看起来,高昂着头,从鼻子里都冒出一股傲气,也不愿跟这些人动手,甚至都不愿意跟这些人理论。所以只能僵持在这里。
殷木不明就里,决定先看看情况。但那汉子铁塔一样的身子堵在门口根本无法进入。看了一眼里面的掌柜似乎也一心置身事外。
殷木走到那凶恶汉子面前,从容道:“这位兄台借过。”
那汉子斜下眼看殷木一眼,心想这少年也有几分胆气。身子一侧,却让殷木进得店去。
这一让不打紧,却叫那些拉扯和哭闹着的众人撒手滚落一团,哭闹的愈发厉害,众人本来就有些害怕这恶人,现在识得厉害,竟不敢再上前。
那凶恶汉子铜铃般大眼一瞪,从鼻子里极不善的嗤一口气,出门扬长而去。
这“群英客栈”是古镇最红火的一家客栈,许多慕名来到古镇的侠老侠少都会选择这儿落脚。那掌柜果然如镇口酒肆的老翁所言,也姓姚,这姚掌柜素来识人,生意做的极好。
刚刚殷木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不是寻常少年。忙走上前去,嘘寒问暖,并将其领到上好的“地”字号客房住下。
殷木却是不知,这店家也有小算盘,原来这客房紧挨着那凶恶大汉所住的“天”字号客房,其实无人愿住,空了好些日子,这店家看殷木并不惧那人,赶紧安排了这房间给他。
安顿好后,问姚掌柜刚才发生的事。姚掌柜也就说将起来,一脸惊惶之色道:“大洛素来安定,这古镇更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可近日来,镇上数十名男子,接连失去踪影,几乎每日都有人突然消失,弄得人人自危,惶惶终日。”
殷木奇道:“刚刚那些人想必也是父爷兄弟失踪吧?那为何要与那凶恶男子为难?”
姚掌柜道:“说来也巧,这男丁失踪的事儿,就是这恶汉来到古镇后才开始发生。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一拨人,这每天都有好几批人来找他理论。”
殷木道:“那为何不报与官府?”
姚掌柜露出忿忿之色道:“这苍梧的官家太平日子过惯了,遇到这般棘手事件,又关系人命,借口寻找证据,整日闭门不出。”
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是谁在这里乱嚼舌头呀!”
殷木看去,客栈走进一人,正值壮年,官府公人打扮,气宇轩昂,。
那姚掌柜立即低眉顺眼,陪笑道:“原来是典史大人,刚才您一定是听错了,我正在夸咱们公衙爱民如子呢!快来坐,这有这两天才酿好的“桂花梁”,用陈年高粱酒加今年新桂子一起做的,熊大人快过来尝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典史姓熊名武,在公衙专管地方治安、暴行,这人也常来白吃些酒食,也就不再追究。
熊武沉声道:“你这里闲杂人等最多,听说自从有一凶汉来到苍梧,就开始发生这等案件。此人现在何处?“
姚掌柜只能应答此人现时不在客栈。
两人在谈论间,殷木并不搭理,转身走出客栈大门。
熊武抬头看了一眼,见年岁尚小,且面容端正,气宇不凡,也就不再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