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练恰恰绑在了窗前栏杆上,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各处眼色惧不相同,入眼竟无丝毫缭乱之感,实是心旷神怡。忽然间,自楼顶缓缓递出一道乳白色长练,有一黄杉女子踏云步雾而下,玉足纤纤似嫩藕,脚腕处彼岸花色赤如血,妖艳欲出,头上青丝将将挽就,玳瑁慢生辉,琥珀添流光,一支银簪斜入,垂下流苏轻轻摇曳,眉似远山如黛翠,目剪秋水眼含波,举动处风情万种,步履间摄心动魄,皓齿未启,朱唇先动,勾出来百种情思,明眸微动,撒出去三生风华。
这才是,惊动红尘三千客,方知相思是人家。
此女一现身,便紧紧的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虽在风尘之中,却有飘逸气质,望之失神,真真是众多郎君梦里春波之客、心下牵萦之身。
不多时,舞乐乍起,黄杉女子飘飘然,宛如仙子临凡。
方歌几人探看着,这女子应该是练过着轻身之术,也是有武艺傍身之人。应该就是老鸨所言及的“心月”了。
“坐看天下王与侯,何及一握美人腰”隔壁又传来那公子的惊叹。
直到方歌等人才看见一楼大厅里,一处不起眼的座儿上,张仙臣佐酒观舞,好不悠哉。正欲起身,不料一阵香风袭来,黄杉女子款款深情,竟上了楼,来到了三人包间。
“奴家楼心月,见过三位郎君,不知心月是否有幸可与郎君们饮一杯这百花酿?”一番言词凄凄楚楚,真真的我见犹怜。
“今日妈妈叫我一定要找一位郎君彻夜长谈!”
说着就靠着方歌身上来。
“你想找他做你的入幕之宾?”慕晚途淡淡的开口。
“这位公子也看上奴家了吗?”
说着她泪眼汪汪的扫了一眼方歌,略带幽怨,又咬咬唇。“不然,加上公子,我们三人想来也是和美的”
“不行,小爷不答应!”闻声而来,不想那隔壁的小公子竟破门而入,直朝方歌而来,似要抢人过去。
方歌心想,好手段呐,我还一句话未说,便已成众矢之的。
看着楼上楼下如刀子般的目光,再看面前这个冲动的富家公子哥。
他也不好示弱,“小兄弟这是干什么,都是来寻乐子的,这可是心月姑娘自己看上我的,怎么,你想抢人吗?”
说着,就有妈妈上来和稀泥,两边说好话。
只见方歌与那心月耳鬓厮磨,竟当面调起情来,也是心月未曾料到,这方歌转变如此快,刚刚还楞在当场,这会儿又好像情场老手一般。却也惊得那楼心月微微失神,面色微变,一滴清泪慢慢滑落了下来。
秦叶、晚途二人对视一眼,秦叶来到走廊,往楼顶纵去,好在这里鱼龙混杂,多有练武之人,见这场面,只当是轻功而已,并不在意。晚途则转身来到了大厅里自斟自饮的张仙臣对面坐下。如此一番惊动,众人又都散去,各自寻欢,照水楼里可多的是善解人意的风流妙人儿。
方歌见着晚途二人离去,也一把推开心月,朝着楼下掠去。
那小公子哪里能见得了美人落泪,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旁边的同伴几次拉他,都没有拉住。疼的那小公子心肝儿都在颤。
若不是方歌走的太快,他定是要动手的!
却说方歌来到楼下,晚途目不斜视,只对着张仙臣发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就好笑了,慕……慕公子,老头儿自然是张仙臣,来这儿自然是听曲儿啊!”
又说这楼心月又岂是那小公子能够拿下的。被方歌推开那一刻,她心中便生出气愤,老娘好心好意的来投怀送抱,你还不理我,你以为你逃得掉,看老娘不拿下你。想着一把推开那殷勤的公子,朝着方歌过来。
要说这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生得是蜂腰猿臂,气宇轩昂,剑眉斜入鬓,丹凤眼传神。身上穿的是玄色锦袍,回文锁边,束腰的是一根青玉鎏金腰带,配着一柄宝剑,也算是英气十足。
身边跟着一位小厮,身穿浅绿锦袍,成色自然远远比不上那公子,也算是得体。身姿也算颀长,只是时时侍立一旁,处处恭谨不跌,面容稚嫩清秀,五官并不出众,却也长的十分恰当。只是时常皱着眉,目光不离那公子须臾。
他家公子本是那人上之人,锦衣玉食取之不尽,奴仆丫鬟成群结队,本该是富贵不知乐业,寻欢忘了人家的纨绔子弟,谁承想公子竟一心一意抛却家产,立志要闯荡江湖。无奈只有跟着偷跑了出来,心中本来就在愁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又看着公子越来越不成样子,更是焦虑的不行。说来他还比公子小两岁,可公子就是不肯安安稳稳的过活,让他百思不解。
“诶!姑娘,心月姑娘,你别跑,你等等我,等等我。小南你快点儿。”
哎,公子又开始了,要是家里的老爷知道了公子在风月场里如此……嗯!狂欢,对,如此狂欢。那我,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跟着跑了过去。
“心月姑娘,你不要跑,小生李文勋,愿为姑娘知己,此生无憾。”
如此,那李文勋也跟着来到方歌三人桌前。
突然,方歌纵身而上,身形一闪来在楼顶。
刚刚明明有妖气,就因自己顾及凡人,略耽搁了一瞬,便不见人,要不就是修为与我仿佛,要不就是极其熟悉此处。
一时间,秦叶也跟了出来,“兄长”,只见她手捧司星宝鉴,金镶玉如意悬在身侧,看来是一段时日的修行入了门户,还有不少精进。如今对敌倒是颇有章法,到底是宿慧深厚之人,得道所钟,修为境界一日快似一日。
秦叶手中持定司星鉴,一道道法诀打出,一番查探,指定东南,“兄长,往东南去了。”
方歌这才醒悟,方才西、北二方妖气冲天,好似有妖遁去,只在犹疑之间,不料竟被其所惑,真真的狡猾。二人遂往东南而来,因是白日御剑,虽说世间多有剑仙出没,不足怪,凡人见得到底还是少,一时间大街小巷具都抬头仰望。
不期那楼心月知方歌出城,不知何故,竟死死跟住,也往城外跟去。
“慕姑娘不过去看看?”
“张先生呢?”
张仙臣没有再说话,突然跳起,我当然要去看看了,不然明天可就没生意啦。
说着就涌入人流中,晚途虽然修为被锁,身法却极高明,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张仙臣身后,不知张仙臣如何分辨出方歌等人在何方的,脚步也不慢,不多时就来到方歌处。
三人正如火如荼打在一处,方歌放起天半宛如一条白蟒与一女子缠斗,一旁秦叶也一同放起坤仪,直似一片赤霞,截住女子去路,金镶玉滴溜溜的转动不休,一则护持自身,二则怕是也存了除恶务尽之心。
看这边场上,因及时出得城来,又远离城门,凡人不多,在场的或者唯恐殃及自身,早早逃离,或者远远观战。来到左近的只有楼心月三人,和后来的晚途二人。
方歌本来就是修为高深之辈,这女子虽也不弱,渐渐脸色也白了起来,方歌秘魔九剑何等威力,女子渐渐不支。
谁知她眼见斗不过来人,竟兴起一阵紫雾,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只巨大紫狐纵横其中,继而幻化出万千狐影,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一声厉啸,道道狐影便朝方歌、晚途等人扑来,香风阵阵,楼心月等人立时酥软了下去,秦叶也偶有一瞬心神荡漾,不及片刻便醒转。
方歌、秦叶自然同心破法,不使百姓遭殃。晚途与张仙臣站立一处,眼见张仙臣倒了下去,忙打出一道符篆,直掐口诀,并不用御使法力,倒也震退了妖氛。直楼心月三人,最是危险,方、秦二人脱不开身,眼见妖狐幻影扑来,楼心月就要遭殃,那李文勋也是情上心头,竟直扑过去挡在楼心月身前,直面妖狐,直吓的那小厮唤作小南的几欲痛哭,忙也作势扑过去。
不料妖狐利爪方至,三人处纵起一道白光,妖狐纷散。只李文勋胸口也被扫中,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也是这李文勋少年人,怕是情窦初开,扑过去时也没有想着抱住楼心月,竟是后背对着人家姑娘,面朝着妖狐一方,大喊了声“不要伤害楼姑娘。”虽是有些豪迈,却也紧闭着眼。此时受了伤,又在美人面前,强忍着泪水,眼泪花儿都在打着转,还在那里对着美人苦笑,说着“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爷,都流了这么多血了。”他跟着的小厮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拿手绢给他捂着。
方歌一柄天半御使秘魔九剑,剑光幻化九条巨蟒,舒腰摆尾,煌煌正正,直逼的那妖狐伏地吐血,重重的喘息。
“是紫狐!”晚途带着张仙臣过来说道。
“这九尾白狐倒是见过,可这九尾紫狐还真没听过啊!”方歌收了剑光,打了一道法诀,禁锢尚是原型的紫狐。
“传说青丘之地多九尾白狐,精修幻术,擅魅惑,能食人,天运钟,但其胆小,远离红尘,隐居海外。又有一支九尾狐族不甘清修,脱离母族,远来南荒世居,想必你便是南荒九尾狐一族”
晚途素来对海外势力颇为了解,因而说到。
“啊!”李文勋一声惨叫。
方歌笑了笑,“有妖毒,不拔出来。明天就会长成狐妖的样子。”
说着方歌正帮他丝丝缕缕的引出妖毒。
“啊,那……那,会不会长出尾巴来啊!”
听得方歌噗嗤一口笑出声来,手也微微抖了抖,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爷,您别说话了,方公子逗你玩的,你别动啦。”小南一边递过去布条一边安慰着自家公子。
“慕……姐……,慕兄,现在这妖狐怎么办啊!”秦叶也未曾见过妖族原型。
晚途看了看围绕着狐狸绕来绕去的张仙臣,说“直接斩杀了!”
这话也惊得秦叶一跳,他也未曾伤过性命。楞在当场。
张仙臣好似没听见一般,仍自顾自。
“你别听她的,你把玄武结祭出来,这宝物大小随心,最适合用来拿人,你用玄武结套住那狐妖的前腿。它就跑不了啦!”
方歌一边为李文勋祛毒,一边让秦叶学着处理。
秦叶祭出来后,又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做,看着狐狸有些下不去手。
“再念一遍法诀,澄心定意,想着让其变化大小。”晚途见方歌不好分心,开口教秦叶祭宝。
“对对对,用法力御使它,感受到它的独有气息后,给它一个令旨,让它套住狐狸前腿。”
秦叶只是经验不足,如此指点,自然一点即通。
那狐狸被套住之后,法诀也解了,化作人形,确是位绝色美人,她不知厉害,几次想要倚靠法术逃脱,哪成想,一丝法力也没有。
“我们先进城吧!”方歌处理好了李文勋的妖毒,起来说道。
除了李文勋一直闹着“不痛,不痛”外。
只有张仙臣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双手负后,手里一把折扇微微在后背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