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师姐”方歌当先见礼。
“方师弟”慕晚途拱手还礼。
晚樱、剪夏等人分别见礼不叙。
慕晚途一开始就注意到方歌身旁的女子,许是秦叶天生亲道,终究有些孤高。平日独处较多,却也未曾主动招呼。只是当日寒山上秦夫人致祭时,诸人都曾相互见过了。
“秦姑娘”晚途与秦叶相互见礼不叙。
原来这云来客栈乃是子桐教下一附属仙门在人间经营的基业,方歌才在这里落脚。
掌柜也似滑鱼一般在人群里打滚过来的人精,眼见得新来诸人和上面仙家的贵客相熟,哪里能够放过这卖乖的机会。
说话间,弓腰好似九十度的掌柜的,抛弃了一旁等着送钱“财神”。
“诸位贵客楼上请,上好的雅间擎等着您各位呢!”
转过头来,晚樱看着他这幅势力的样子,气红了脸,白了一眼问道。
“那我们的房间呢?”
“有有有,上好的四间客房,早就预备下了!”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嗓子喊。
“小二,你个脓包,赶快烧好热水送去上院,备着诸位贵客休息。”
虽说有些势力,掌柜的倒也妥帖,亲自将晚途、方歌等人延请至二楼雅间,布好一应酒菜,方才笑吟吟的离去。
这雅间也颇费了些功夫,客栈本来面街背水,雅间就设在靠着小河的一方,一扇红木镂花窗户朝着河面打开,往来游人如织,七彩画舫摇曳其中,更有花魁娘子争奇斗艳,美不胜收,除了吵闹的叫嚷声,更有一两声古琴、琵琶响起,继而飘飘忽忽的传来断断续续的吴语歌声,似是黄梅,又有好些当地的温柔糯软,直听得一阵阵的叫好声此起彼伏;远远望去,黛瓦白墙,错落有致,水脉纵横往人家深处蔓延开去,座座造型各异的小桥拱列水上,珍禽祥兽雕刻的惟妙惟肖,好似细雨初晴,伴着远处的人家烟火,一条白雾游龙隐匿其间,若隐若现,回环往来,不时几棵绿树旁逸而出,点缀其间。一时间白墙、黛瓦、白雾、石桥,黑白意蕴间又点染出绿树、彩舫、碧水、青天,端的是生机无限,热闹非凡。
好一似,琼台楼阁无端落,霓裳仙乐下界香,雾蒙蒙、水泠泠,少年男女红鸾争相动。
百花酿作琼浆液,争一似,少年心事,九转回肠,酿作了芳香十里,酸涩苦甜回环往复的一坛难得的人间佳酿。只道后来许多年,或回味,或再度开启,越发的醇厚、回甘。又醉倒了无数江湖、夕阳、和青衫。
诸人本来见过,又都是仙家子弟,修真之士,自然有诸多话语,方歌修为本来深厚,历世多年,乍见心中恋慕之人,虽说是心中欢喜,却也隐隐察觉慕晚途与前几次见面多有不同,只是行走世间隐藏自身修为、气机也是寻常,未曾接触,难得察觉细节,只觉得慕晚途清净了不少。
又因晚樱、知风等人初入凡尘,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层出不穷。他又是一个温和性子,一一为之解答起来,聊得不亦乐乎。
云来客栈在会稽城已经扎根多年,占地虽然不大,格局却甚完备,背水面街,左右拉通共有三间门脸的样子,一楼三个大间都是用作供人喝茶、用饭的桌椅,其余都是些院子、房间,供人休息、租住。唯有中间门面二楼才设有几间雅座,供人赏景,不过都是些金主才去的地方,就像方歌等人。
此时正是用饭的时间,又加上百花酿大集,楼下大堂里人满为患,掌柜的三角小眼笑的只剩下一条缝儿,一边嘬了一口劣质老酒,一边细细的打起算盘来。
说来也怪,虽说是人满为患,可嘈杂声也并不十分刺耳。
原来靠左楼梯下有一坐略高些的台子,一老者端坐其上,一桌一椅,一茶壶一茶杯,毛巾、折扇、抚尺一应俱全。果然是这店里的“节目”。
说书人此时正是起劲的时候,讲的是高山深水的神仙老爷们,锄强扶弱,降妖伏魔的惊奇事迹,说到紧要出,大堂上落雪可闻,也是这老头儿言语造诣实在非凡,直直抓住看官们的心窝子,抑扬顿挫无不在情绪点子上,紧紧揪住听众们的好奇心。此时讲的乃是那子桐真人老爷,“云天飞剑千万里,寻幽探胜古南荒,妖云迷剑踪,烈火炼魔徒”,说的乃是子桐山一前辈剑仙于南荒世界,斩杀残害生灵的一只巨妖,一柄离火仙剑,斩开古泽泥沼,造就如今一方人间沃土福地。
讲到,此仙人面如冠玉,白衣猎猎与大妖战在一处,那妖龙携深沼污泥盘旋而起,腥臭难闻,弥漫百里,飞禽走兽为之绝,子桐剑仙凌空而立,不似清风拂面,直似烈日骄阳定住百里空虚世界,不见烈火纷纷,只见热浪滚滚,一身白衣无风自动,只闻得“咄”,长剑如龙腾空,似电疾驰,一剑在古泽中斩出一条深渠,引水而去。妖龙堪堪躲过一剑,那仙人前辈再指飞剑,分化剑光千万,隐隐结成一阵,纵横往复,覆天盖地般笼住妖龙。那妖龙也不是善者,长躯摇摆晃动,一身皮肉直比精钢,张口一吐,飞起一团栲栳精光,紧紧敌住四方剑气……,如此你来我往,开始了半假半真的神仙斗法。
那老头儿讲的滋味儿越来越足,就在妖龙欲与剑仙同归于尽时,戛然而止,下得台来,转身朝内院过去。
坐在雅间的六人,方歌、晚途笑而不语,晚樱、知风心似蚁噬,直欲冲下一楼拉住那说书人,在二楼栏杆上叫嚷不休,一时间楼上楼下叫嚷一片。秦叶、剪夏两人也一时听入了神,骤然止住,二人也是难得心中牵念不休,只不过到底稳的住些。
断断续续传来掌柜的笑呵呵的致歉“明日请早”之类的话语。
众人叹息一片。又各自喝茶、吃饭不谈。
知风瘫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啊!好饱啊!嗝~”
“我好困啊!可是这个丸子和那个烧鸡也太好吃了吧!”晚樱仰身叉腰也尽量放平了自己。
“小姑姑,人家那叫赤燕投怀,九凤回盘~”
晚樱、剪夏、知风几个年纪小些,平日九云里束缚颇多,又不曾行走人间,故而对此类人间美食一直心向往之,如今到了江南这等精致的地域,晚途又有意放纵,他们哪里还能经受住美食的诱惑。剪夏还好,只是每样略多尝了些,知风两人可就是敞开了肚子啊!
众人略略休息了一会儿,在掌柜的亲自、体贴的引导下来到了客栈背后的一座小院子。
从客栈后门进来,左右各三间、正房设了待客的正堂,背后划成了两间卧房,一共是八间瓦房,合围成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景物布置倒也不俗。石缸游鱼,睡莲枯叶,老梅虬枝,偶有不知名的花木上下错落,东西布局,略有几朵小花点缀其间,却无富贵商贾之象,倒有清雅致远之气。
“掌柜的,这院子里的花草布局不俗啊!”方歌似是找话聊一般。
“哦……哦哦,这个院子啊,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客房,现如今还住着一位上头安排的贵人。这就是出自他的手。”
方歌边走边点点头,“嗯嗯,此人胸中是有些丘壑。”
边走掌柜的心里边想,莫不是这些新来的贵客介意与人同住一个院子。随即解释道“诸位贵客,这小院是小的这儿最好的房间了,虽说是住着人,可这儿都是专门预备贵客享用的,保证是清净雅致,纤尘不染。”
方歌正欲说无妨。
对面走来一人,手中折扇猛的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