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入红尘若许年,忘却身是教中仙。三位道友且慢行。”
此时,方歌收徒传法已毕,正要起行,只听空中远远传来声音。三人正凝神远眺,看见自西面一人影在空中渐渐显现,晚途、方歌二人正在惊奇,来者道力如此高深,竟是千里传音至此,不知是何方高人。
思索间,那人已来到眼前。却看是怎么模样。芒鞋破衣无臭气,蓬头皱面一老妪。来者满头花白头发,散在肩上,长短不一,乱发中间隐约现出一根黑漆漆的竹簪,脸上更是鹰鼻阔口,怪异非常,看起来邋里邋遢,走近了却也闻不到丝毫异味。双目炯炯,神光内蕴,右手执着一根不长不短的竹杖,左手又背在身后,腰间还悬着一个酒葫芦。
来者打了个稽首,“三位道友请了!”
“道友请了!”晚途、方歌一齐还礼道。方泽只是规规矩矩的跟在师父身后,恭恭敬敬。
一番打量、思索,还是方歌先反应过来,“原来是玉京顶黄仙婆老前辈,晚辈子桐山方歌失礼了。”
“我知你是方歌,老婆子却也不敢以前辈自居,你我非是同宗,道友不必客气,我是最不爱虚闹的。”
方歌知她性子,却不去接话,只问道:“前辈匆匆赶来,是有什么吩咐吗?不知是何事晚辈能够代劳?”
原来这老妪却是一位修真前辈,修行岁月深久,向来最喜游戏人间,并不以飞升、长生为意,只是性格怪异,却道法高强,不论仙魔只要合她心意,便是道法飞剑、仙丹符篆她也乐意赐下,若是不合她意,你便是仙门翘楚、积年老魔,她想打想杀,也并不顾及。所以这修道之士少有人愿意去惹她的,一来是她仇家颇多,二来是她动辄打杀。
如今,她远远赶来留人,言辞又远非传言激烈,并不出飞剑法宝,想来她若是想困住三人一时半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所作所为也已有悖她素日言行,肯定是有事相求。
“不瞒道友,老婆子素日便爱与人为难,少有益友,如今灾劫将至,才来求道友一事,自知是强人所难,好在素日并未开罪贵派,但也无恩义播散,待我说出请求,再请道友决定。”黄仙婆虽然面容依然冷峻,但言辞也算委婉。
“前辈请讲。”
“老婆子修道日久,算来已近三百岁月,近日于我得道之所潜运心机,默算天道,知我大劫将至,本来我并未在意,只是我树敌颇多,其中有一个积年老魔小君山南蛮子,不知他如何得知我大劫将至,意欲我渡劫虚弱之时狠下毒手,若是应劫,我当然不惧,只是我知他素精捉魂锁魄之能,我向来好胜,宁死也决不受他驱谴。”
“前辈想让我于你抗魔?”
“非也,先师留有破劫之法,只是时机未到不便开启,可这老魔却是有一克星法宝,现藏于金泉仙府之中,而那仙府与子桐三十一辈弟子颇多关联,如今该是应在道友新收高足身上,那金泉仙府却也与我大有前缘,需我去开启,我只借用那法宝一回,自然归还,劫后还有重酬,今来便是借令高足一往。”说话间也朝着方泽看了一眼,露了个笑脸,方泽看来却是比不笑更可怕,强忍着低下头。
“前辈游戏人间,虽然潇洒随性,可于我却有大恩”
说到这里黄仙婆却是一脸茫然,不知从何算起。方歌继续说道:“仙婆不知,十年前你与魔教右护法孤翁结怨,当时你在小灵湖与他激战五日,他与徒众均脱身不得,当时正是魔教大难之时,我门中长辈,朋友具在彼间,那孤翁修为深厚,在魔教中声望颇高,很有些统御之才,当时我们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前辈牵制,晚辈朋友,师长不免遭难,前辈虽出无心,可于我却是大恩。”
此言音落,仙婆才想起十年前那场惊天大战,这才注意到一旁恭敬的晚途,原来当日正是因黄仙婆牵制了这孤翁,魔教无人统筹,她们方才全身而退,损失大减,晚途见黄仙婆注意过来,随即深施一礼,开口称谢。
“此恩,我等该报,只是此事涉及小徒,还需他自己拿个主意才行。”说着看向方泽。
方泽本来素喜自身容颜,乍见黄仙婆,初觉不自在,可听了事由之后,一时福至心灵,竟觉得黄仙婆甚是慈祥,颇似旧识一般,随即点头应允。
如此一来,方歌略略给方泽一些交代,黄仙婆便携了方泽破空而去,瞬息不见。方歌二人也先后御剑往寒山而去。
一路上二人并不多言,只是路行一半时,晚途开口,“你应该看得出来那方泽宿孽深重,这皮囊怕是要惹出不少事来,你素来稳重,如今收徒怎么有些草率了。”
“无他,不想稳重了!”方歌说完便往前而去,将晚途甩在了后面。
不多时,二人便远远看见了寒山,寒山幅员并不辽阔,正前方是一座孤峰,也是寒山主峰,说是峰,却也不是十分高大,在这北方地域看来显得就有些秀气了,而这主峰之后坐落着些许小山,约摸十余座吧,而大梵寺就坐落在这主峰之上,规模并不大,多数隐在山林之中,从山脚拾阶而上,山门前两座石狮,山门前、石阶旁绿树间错落着十几棵银杏,如今尚未发出新芽,各处殿宇也由山顶错落下来。
正是:祥云金光偶透露,群山秀色隐佛堂,这一处仙云缥缈,那一方瑞霭层层,仙云缥缈,笼秀色而常静,瑞霭层层,映天光而旖旎;只这一时,山间灵鹿,目含泪而朝圣,林下猛虎,步沉重而哀嚎,溪潭游鱼不动,石上龟蛇不食,草木失其秀色,山风不起埃尘,山间出处闻佛语,灵空阵阵传梵声。
二人到处,只听得处处禅唱,时时佛号,山间寂静非常。不一会儿,便从山门处出来一年轻僧人,约摸二十岁上下,生得面如银盘满月,一双丹凤眼微露春水,两弯剑眉不画而青,长身玉立,双手合十右手腕上挂着一串紫檀佛珠,一身素色袈裟,通身素白,显得有些单薄。
只听他开口道:“大梵寺西堂首座了缘特此迎候慕掌教、方师兄,劳驾远来,贫僧有礼了!”
虽是客气之语,方歌二人还在空中,见他出得山门,正欲落下,可他一开口,字字句句竟如在耳畔低语一般,山中也是处处可闻,却不刺耳。方歌二人心中这才惊奇,这小和尚多年不见,修为却早已登堂入室,佛门法力已有小成。
随即落下。
“有劳首座相迎,子桐方歌前来致哀,首座节哀!”
“还请节哀!”
方歌、晚途二人各自见礼、宽慰。
“方丈往生极乐,该是归途,有劳二位牵挂,请!”
说着,了缘让开山门一路,邀请二人来至灵堂,妙弘住持盘坐大殿,诸佛子于殿前诵读经文,二人各自致哀后,随了缘来到客房用茶。
“方师兄、慕师姐,昆仑一别,十载匆匆,儿时笑语尤在耳畔,当时延请诸友来寒山小住,直到如今也未践诺,贫僧惭愧。”
“小和尚如今也将执掌一教,岁月怎可回头啊!”
“哎呀,十年不见,方哥哥怎么变得这样暮气横秋啊!你记得小和尚,那你记得小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