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是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很难想象许彻是如何把太子府变成这样一个庞大的牢笼的。
老皇帝病了很久了,现在所有的政务都压在了许彻身上,反对许彻的人很多,当然想杀他的人也不少。
原因是少时,徐策曾为了保一个妓女,把太子府的所有人下人都杀了。
当所有人对许彻口诛笔伐时,他却一脸无所谓,好似不过刮一阵风,下一场雨一般的云淡风轻。
这件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的人,民间的文人墨客,无不添油加醋,太子暴虐的大旗算是被他们扛了起来。
时至今时太子的传言也从没停息过。当然都是不好的。可白悦儿不得不承认许彻的才华,接触的久了,她越欣赏许彻的能力,杀伐果断,且向来把所有事都想的十分周全。在她心里,许彻是能当好个皇帝的,当然也是南靖有史以来最暴虐的皇帝,这两点其实并不冲突。
白悦儿是怕许彻的,许彻的气场就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可为了胡北的计划,白悦儿一步一步的来到了许彻身边,她以为她看到的会是地狱,没想到......
许彻脸上带着怒气,手上的动作却很柔和,他轻轻的揉着白悦儿那只受伤的手,嘀咕道:“如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胳膊也不活动一下,这只手冷的都不见血色了,肩膀上的伤要什么时候才好?。”他拿起桌上的一碗清粥,柔声道:“喝点清粥吧,你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白悦儿此时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他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在许彻惊喜的神情里接过碗,又在他绝望的眼神下松开了手。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碎掉的是许彻那根绷紧的神经。
他怒吼道:“白悦儿,你知道你的命有多大么,我花了多少心力救你,又日夜守在你身边多久才让你捡回这条命?你凭什么这么糟践自己这条命?从你活过来那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
白悦儿努力让自己大声说话,可音量还是小的可怜:“我有叫你救我吗?”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果然许彻的脸更黑了:“是啊,我犯贱救了你行吧!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吃东西。”
许彻的底线又刷新了,不过这些白悦儿却未曾注意,她一心一意只想着一件事:“城防图。”
三个字一出许彻瞳孔一缩,好久不见他说话,白悦儿抬起头,只见他只是阴冷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像是千万根针让人遍体生寒,白悦儿心底一寒,一股危机感袭来。
他终究还是说话了:“还是胡北,你为他生,为他死,可我呢,在这里浪费时间,看你是对他如何的深情,呵呵,我怎么有闲情去捂热一块石头了?这块石头还是他胡北的垫脚石。”
许彻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来人。”
三个侍女走了进来。
“把这些粥,还有药给我灌到这个女人嘴里,让她全数吃了,一滴也不能剩,剩一滴你们都得死。”
在白悦儿惊恐的目光里,她被两个人按在床上,一个侍女一手拿着碗,一手掰开她的嘴。将药汁灌到她嘴里,药汁顺着她的下巴流下,白悦儿挣扎着,可饿了这么多天她没有力气,身为宰相家的六小姐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虐待,现在的她就像个阶下囚。
呜呜的哭泣声,还是让许彻起了恻隐之心:“停。”
三个侍女停手,战战兢兢的待在一旁。
周身的怒气还是很强,许彻一下子将面前的桌子推翻,吼道“来人。”
几个侍卫快速的走进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太子殿下。”
许彻开口:“把这三个侍女给我就地处决。”
三个侍女哀嚎着求饶,推搡间,他们或惊恐,或恶毒,或绝望的神情都落在了白悦儿的眼里。
还没等她说什么,这三个人的血已经溅到了床沿上。她们的血更是把地面染的通红。
眼前一黑,白悦儿晕倒了。
许彻刚要有动作却顿住了,一拂袖,留下一句“给我收拾干净”就走了。
梦里三个可怕的鬼影守在床前,她们一个个身着血衣,满脸满身的血,眼神怨毒的盯着白悦儿,天地都成了血红色。
白悦儿大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屋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看窗外已经是深夜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旁边是清淡的粥点。
白悦耳艰难的起身走到桌子旁。有些惊喜的打开盒子,皮质的纸张上背面写着几个字‘京都守卫城防图’。
白悦儿,小心翼翼的把羊皮纸放回盒子,紧紧地绑在怀里。好一会儿她才放下盒子,一手触摸着盒子,右手拿起一个馒头。大口的吃了起来。可能是太噎了,也可能是周围淡淡的血腥味让眼泪从白悦儿脸上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许彻,她欠他太多了,一切都错了,错在他是胡北的死对头,错在她出现在这场局里!
眼前是许彻杀人时的冰冷神情,其实他想杀的人是自己吧,白悦儿自嘲的一笑,毕竟自己在许彻眼里成了一块铁石心肠的石头。
她很任性,从小顽皮的不得了,小时候没少闯祸,同男孩子打架身上都是大大小小受的伤,所以认识了胡北,家里人都称她生了重病从来不让她见客,所以这个京都里除了白家人,就只有胡北知道丞相家六小姐的样貌。
她也许是时候离开了,不在与许彻再有牵扯。白悦儿不敢再睡觉,梦里的女鬼让她想起就心跳加速,她实在怕极了。
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许彻面前,身体虚弱,也没有好好休息之下,白悦儿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一身素净的罗裙让她看起来好似一阵微风都能把她吹走。
许彻忍着想扶她的冲动,淡定的放下手中的奏折,等着她的下文。
白悦儿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许彻耳里,许彻站起来又强装镇定的坐了下去。
“要如何太子能放我出去,任何事情的我都愿意。”白月眼神坚定。
此话一出,许彻的心反倒放了下来,他起身走到白悦儿身边,很自然的把她扶起来。
没想到白悦儿身体一动直接躲开了,许彻一阵气闷,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笑,语气戏虐:“可以啊,我要你与胡北退婚,嫁给我。”
没想到白悦儿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答应道:“可以。
这下反倒是许彻心里疑惑,嫁给胡北不是她最大的愿望么,怎与胡北退婚她反而这般爽快。
许彻接着道:“有一个条件,你把身子给我,我随时可以放你走。”
这下白悦儿慌了:“我不是答应嫁给你了么?怎么这么急。”
此话一说,许彻更加确定事有蹊跷,他缓缓靠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白悦儿又开始紧张的冒汗,谁知许彻突然拉开距离,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可以慢慢考虑,什么时候献身。”
白悦儿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她是没想过与许彻成婚,可退亲是一定的了,毕竟她喜欢上了除胡北以外的人,是她对不起胡北在先。
现在局势不稳定这个布防图很关键,当然是越快送到胡北手里越好,想轻易的改变京城的布防除非重大事件是绝对没可能的。
现在已经是关键时刻了,胡北说过三个月就可以结束了。
正在思索之际,不知何时走来一个小侍女跌跌撞撞的撞到了白悦儿身上。
一个维维诺诺的声音响起:“对,对不起。”那女孩子年纪很小,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白玉儿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没事的。”
回到住处后,白悦儿想换一身衣服,忽然一张纸条从衣服里面掉了下来,心头一动,白悦儿赶紧把纸条藏起来,一个侍女走进来,询问道:“姑娘,现在要沐浴吗?”
白悦儿有些紧张的道:“嗯,嗯。”
“是,姑娘。”随后侍女便恭敬的下去了。
赶紧把房门关上,白悦儿谨慎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外面很安静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
“不知悦儿可还安好,甚是担心,上次暗杀行动失败,并不怪悦儿,近日会有人接应悦儿,速出太子府,甚念。”
是胡北!这般温柔的语气,白悦儿还从未见过哪个人如此的温柔。更没有一个世家小姐见了胡北不心动的。
心里忽然一痛,让她与胡北退婚,她甚至不敢看到胡北悲伤的眼神,他那么温柔正直,下定决心反叛的时候,那几个日夜,是她陪着胡北熬过去的,他的痛苦白悦儿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许彻的脸忽然出现,心里突然一阵剧痛,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晕了过去,她拼着最后一点意识将纸条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