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梅本来想问:这么小就出来开三轮挣钱,怎么不读书啊?
但那开三轮车的男孩一门心思在招揽乘客,眼睛在不停地瞄着丁字路口的来往行人。害得静梅也跟着他判断谁是坐车的,谁是过路的。因为她归心似箭啊!
妈妈的微笑和慈祥始终在静梅脑海里萦绕,她与那男孩的希望就在不同的期望中,解析了相同的课题——等齐六个乘客:他送她到目的地,挣他的“三个铜板”,她乘车回家见她的爸爸妈妈。
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分钟,三轮车还是没有坐满,静梅对焦急:“小师傅,走吧。少的那三个人,我把钱给你掏出来,不让你吃亏。”
小司机很不好意思地看看静梅,很缅甸的模样,没有说话。
静梅又催了一句:“走吧。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说着,她从皮夹里掏出了五元钱,递给那位小司机。
司机接过钱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排一次队,真的很不容易,要不然我绝不会多收您的钱呐!”
静梅笑笑,说:“没事,是我急着要回家,你也不容易,是我自愿多给你的。”
终于没有等来第四个乘客。静梅额外多出了三个人的车钱“一元五角”。男孩收了静梅两元钱,开始踩下油门的时候,静梅舒心地抬起望眼:满目的青山,随着三轮车前进的风速,迎着静梅的眼眸排比而来。远处一个山峰的腰间,有机声隆隆,有人影绰绰,更有粉尘弥漫,下面有一大堆磨碎的石子。那是用于建楼铺路的石子,也是从大自然母腹中脱胎而出的石子,这样的石子是从大山之腹中分娩,正如她产出的一个个孩子。
静梅看到在粉尘弥漫,如烟雾般朦胧中的山腰,有影影绰绰的劳动者,正在为这大山施行着“剖腹手术”,一车车的石子就是从那里开挖出来,运往各地,做了铺路的基石,或以水泥为伍,做高楼大厦的肌肉。静梅心头一袭忧虑漫过:这样毫无节制的掏挖,会不会造成母体母体无度分娩,失血过度而死亡?!
在道路边沿,是一条干涸的河床。但多年前,这条小河是孱孱流水,鱼儿翔底,常年不枯的玉河……静梅似乎在朦胧中看到了童年的伙伴在一泓清溪里游弋,似乎看见了妈妈在漂洗她心爱的花衣;在杨柳成行的河畔,有柳笛缭绕,有伙伴嬉戏;更有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在贪婪地寻觅着,寻觅小溪奔流不回的足音……她似乎看到了老祖母不弯的肩膀背着一个幼小的精灵,寻觅妈妈的乳汁。那幼小的心儿只为那柳笛的缭绕而沉醉;祖母的一双尖尖小脚,只为人生诸多的无奈,生命的、社会的、家庭的、邻里的,人生众多不能够幸免,必须要承担重任,耗费着有限的生命。更为生存、为气节、为尊严,而信仰般地执著求索;有多少艰难岁月,都被那双尖尖的小脚踏勘而过,渐行渐远。尽管那双小脚走起路来飘飘然然,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弱不禁风。但她身后的影子,她留给晚辈的印象却如山一样伟岸。
想起祖母,静梅的眼睛含满了泪水。而祖母早已去了天堂,只有妈妈还在那老屋里等着静梅。可那老屋是祖母留下的,在这将要看见老屋和母亲的路上,静梅禁不住还是想念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