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再次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要想看见您的儿子。就不要声张。拿五十万……”又是该死的省略号。电话断了。忙音。
易程本来想问儿子怎样,他安全吗?可是那边并没等他发出一个字的声音,就挂断了电话。
易程啪地把电话摔在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
屋子是那么的小,他的步子是那么的急促。他在心里不停地骂那男人不通人性,竟然绑架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有什么罪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电话,拨回刚才那个号码,回答却是:“您拨叫的号码无法接通。”
等。等。等。
除了等,易程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庐山中”,“人在事中迷”。也就是在易程手足无措的时候,林静怡打来了电话,她先是问候易程。易程的状态却令林静怡受惊不小,他质问道:“你咋回事啊?话没讲完你就挂了。你……”那声音如吼出来的雷霆。其实,他是想说你总得让我听到儿子的声音吧?!可是他发现了电话传来的声音不对,就省略了后半句话。
林静怡听到易程反常的声音,先是一愣,再是讽刺般地说:“哎呀,易总,火气这么大啊?”
易程一听声音,勉强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好一会儿沉默。接着说:“我这儿已经焦头烂额了,回头再说吧。”
林静怡从那话音里听到一种意外,一种非同小可的意外。
林静怡从易程那里回去以后,耐着性子等了几天,怎奈开煤矿,是一个高投入的差事,等米下锅的滋味容不得她沉默。有人计算过,煤矿的井下巷道,就是用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币一张连着一张铺出来的。然后,那采掘面的乌金才能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从那里完成再一次质的蜕变——从“十八层地狱”升到地平线上,为人类献出它应有的光和热。有那么一座像吃钞票一样的矿井在张着口,等着林静怡弄钱来,既是她愿意沉下来等,矿井的运转也容不得她的等待。
易程迟迟没有消息。林静怡只好再次发短信问候,没有回音。她就打来电话。易程接电话的语气沉郁、苍凉、悲哀、愤怒,令林静怡着实吃了一惊。
林静怡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要紧吗?我的事情不着急,你要注意保重啊!”
易程听到林静怡关心的话语,感动得几乎流出了眼泪,也许此时的他真的太脆弱了。男人和女人有一点是共同的,在自己爱着的人面前,永远像一个孩子那样,单纯、脆弱、容易激动,更容易受伤。
在林静怡一再追问下,易程迟疑片刻,只好如实相告。
“你是当事者迷啊。你坐在家里等,就会解决问题吗?!”林静怡语重心长,那声音柔软而磁性味十足,给了易程几许心灵上的抚慰。
易程惆怅地说:“那我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啊?!”
“也是啊,在这个时候,你要冷静、保重才是。我要尽力帮助你。你等你的,我这边帮你报案。我把情况如实地给公安反映一下。那些人可能在监视着你的行动。也或者是声东击西,故意炸你。总而言之,小心为上。但必须与公安配合,才会有好的结果。你就这样等着,不报案,听他们的。要是你给了他们钱,他们仍然不让你见儿子,怎么办?再说了,这样的坏人,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下一次将会是张斌斌、李斌斌……的事情发生。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呢。”
林静怡说得头头是道。易程觉得林静怡与赵文雅相比,显得是那样的足智多谋,这使易程心里顿时有了底数。他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随时电话联系。”说完挂了电话,继续耐着性子,压抑着悲哀、愤怒,等待那陌生男人的音讯。
晓岩来到易程家里的时候,易程的情绪刚刚有些平息,正与文雅一起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任何的动静,他都认为是关于儿子的消息,他们的情绪都会像压缩的弹簧,随着那声息而弹跳起来。晓岩刚按响了易程家的门铃,易程就警觉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颤声向门外问道:“谁?”
易程一边问一边往门口走去。晓岩说:“我,过来看看兄弟。”
易程的眼圈竟然在刹那间红了。他伸手一把拉开房门,木然地站在那里,晓岩见一次如此颓废,一时间神情凝重,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都一时无语,竟然像孩子一样,拥抱在一起,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最终,晓岩打破沉寂,找话安慰易程道:“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们共同想办法,一定把儿子找回了。保重自己要紧,你需要振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