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道人影在夜色下奔跑,速度之快寻常百姓肉眼只能见到一道残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果然还是来了。”
千白城外歇脚茶肆,有身穿锦衣的王易木坐在茶肆之中,身后的灰衣护卫余老二手捧着重新装满酒的酒壶伫立在王易木身后。
“你的死果然是诈死。”
徐纪警惕握着手中长刀望着面前茶肆这人,保持一段距离冷笑道,顺便回复刚才运用轻功所消耗的内力,纵然是如今的他,连续运用内力两个时辰还是有些吃力。
“何来诈死?我本来就没有死,陛下没有承认,天渊阁传出的几句流言蜚语却让你们如此相信。”
王易木轻叹一声,示意余老二将酒壶上的酒倒入杯中。
“但陛下也没有反驳,当年虞风城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正如天渊阁传言那般?”
徐纪仍然没有放下他手中的刀,但是也没有离开,而是缓缓从背后取下一柄剑丢在桌上,剑刃无光,但王易木仍能认出这就是他曾经待在玄策军中所遗留的那柄藏锋剑。
“前辈的剑。”
徐纪轻咳一声,拱手恭敬道。
“你是他的后人?我记得他现在在江湖上倒是有个挺响亮的名号,叫做劫阳刀客。”
王易木眯着眼道,但没有一丝想要去拿起这柄剑的意思。
“我只是师父收的一个普通徒弟而已。”
徐纪虽然言语恭敬,但是依旧与王易木保持着距离,横刀于身前。
“哦,你把这柄剑收回去吧。”
出乎徐纪意料的是,王易木平静拒绝了他,并且眼眸冰冷望着他,不带有一丝感情。
夜幕下遮盖月亮的云朵飘散,徐纪这才看清王易木的面貌,除了一双深黑色的眼眸,脸庞已经跟从前完全不一样,还有一头令人心悸的白发。
“你既然敢来见我,想必你也想好理由与解释,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即使你是他的徒弟,今晚你也走不出这间茶肆。”
王易木侧头转动着手上空荡的茶杯,眼眸缓缓低垂道。
“前辈你这是何意?我只是奉师父的命令,前来给前辈送剑。”
徐纪一听王易木所言,脚步微微后退,却是碰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少爷说你不能离开这间茶肆。”
徐纪早就绷紧的神经瞬间便将手中握紧的长刀向着身后捅去,鲜血血迹从刀刃上缓缓滑落,余老二右手紧紧握着刀刃,仿佛被刀刃划破手掌的并不是他一样。
“前辈看来非要强人所难?”
徐纪尝试抽动着手上长刀,但长刀宛如被钢铁嵌住,只见刀刃上滑落的鲜血血迹越来越多,余老二的脸色也逐渐苍白,但长刀依旧纹丝不动。
王易木没有话,余老二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如果我是你,会如实相告。少爷没有先回千白城,而是先去了渊天山。渊天山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座天渊阁。”
徐纪突然仰头放声癫狂狂笑,长刀刀气暴涨,几乎要将余老二的手掌割裂开来,已经稀能见余老二掌心嫩肉蠕动,“早知道你会回来,我就不应该听信他们的话!不过你回来也没用,因为你已经什么也阻止不了!”
王易木衣诀飘飘,白发飞舞,月色下王易木的脸庞异常平静,可却在这幽幽夜幕之下平静的脸庞却能看出几分扭曲。
“你们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王易木会重新回来!不过区区一个青云榜第六十七位的王易木又怎么值得你们这般算计?让你们处心积虑灭绝他的家人,杀害他的妻儿.....”
到后面,徐纪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重,最后弃刀双手捂住脸庞,不再多言。
“我儿子到底死没死?”王易木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虚弱了许多,长长叹了口气,“我不会杀你,你毕竟是他的徒弟,我终归也要给他一个面子。”
王易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往右手手掌几乎废掉的余老二身后撇了一眼,见身后黑沉沉的夜幕万赖俱寂,缓缓开口继续说,“先帝已经身死,一些参与曾经计划的人,与一些了解曾经计划的人,也有了其他想法。我不会逼问你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只要你告诉我贾安村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的儿子死没死。”
徐纪双手缓缓从脸庞放下,是一张痛哭流涕以及充满恐惧的脸庞,颤抖的双眼望着王易木,嘴唇几次欲张又闭,显然徐纪对于王易木说的话仍然没有半点相信。
“不说,你会死。说了,你或许不会死。”
王易木见徐纪仍然是半点没有想说的意思,也没有半分气馁,平静的声音继续传到徐纪耳旁。
“不对劲!我为什么会对你感觉到这么害怕与恐惧!”
徐纪恍惚之间,头脑清晰,瞳孔放大惊惧望着白发飞舞的王易木,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几乎完全不记得,而徐纪更是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一副姿态!
要知道王易木十年前也不过是青云榜排名第六十七位而已,就算这十年王易木武功精进,也完全不至于让徐纪会摆出这样一副失态恐惧的样子。
“因为这是你的本能。”
王易木一双平静黑色的眼眸望着徐纪,瞳孔中倒映出徐纪惊恐的面貌。此刻在徐纪的双眼中,王易木的相貌突变,突兀幻作令他最害怕也最敬畏之人的相貌。
劫阳刀客,桓寰。
“看来桓寰并不知道这件事。”
王易木从徐纪眼眸之中看出他自己的脸庞,这张脸庞王易木很熟悉,即使这张脸与十年前长得有差异,王易木还是能认出这就是桓寰。
“接下来,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
王易木低眸平静将桌上的酒壶倾倒,酒水流入杯中,杯中映出王易木的容颜,陌生而又微微熟悉。
夜幕之下,茶肆内烛火微晃,徐纪惊惧的声音在茶肆内回荡,余老二扯下衣裳,用布条缠绕着伤口,脸上也终于流露出疼痛的神色。王易木一杯接着一杯倒起酒,一口接着一口引入喉,但烈酒灼喉让王易木的双眸越来越平静,没有半分酒醉之感。
徐纪刚说完。
王易木双眸变得冰冷寂静,桌上平放的藏锋剑忽然弥漫起冲天的杀气,刺鼻的血腥味刹那之间在空气中弥漫,似乎月色都被蒙上了一层蒙蒙的血色。
剑落。
整个茶肆都被肆虐的剑气轰成了稀碎,就连四周的树木都断成了一片,地面更是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凹坑,宛如蜘网般的痕迹向地面四周延伸至了数丈。
“走吧,余老二。”
万籁俱静,唯有王易木平静漠然的声音在这夜幕下回荡,乌云重新凝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冲刷着地面上的血迹。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人听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