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逃跑的苏羽星并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刹那毒发之时,苏羽星才意识过来,可这短短一瞬间根本来不及让苏羽星反应,凶猛的毒性直冲苏羽星的脑海,让苏羽星瞬间昏迷了过去。
而当沐烟煦白嫩的五指轻轻按住苏羽星胸口时,苏羽星的身体瞬间僵硬,最后坚持残留的一缕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苏羽星的心湖之中。
潺潺流动的湖水带动着一叶扁舟,苏羽星双目茫然坐在扁舟之上,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苏羽星都未曾料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涣散,沉入心湖。
“苏羽星。”
清冷的声音在苏羽星耳畔回荡,苏羽星回过头。扁舟上不止只有苏羽星一人,还有一人与苏羽星相对而坐,长袖飘飘,双膝之上横放一柄长剑。
苏羽星望着与自己相对而坐的那人相貌,只感觉分外熟悉,薄薄的嘴唇与高挺的鼻梁,除了一双眼眸宛如冰雪,声音清冷外,简直与苏羽星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
苏羽星疑惑看着与自己相貌相仿的人。
“你快要死了。”
与苏羽星相貌相仿之人只是摇摇头,说出最冰冷残酷的事实,而这一句话也瞬间点醒了苏羽星这缕被牵引至心湖之中的残留意识,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快要死了。”
苏羽星脸上百感交集,最后洒脱一笑承认说道,这一刻的苏羽星仿佛不是十九岁,而像是九十岁经历过世态沧桑,看破红尘的老人。
“你就不怕死吗?”
与苏羽星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问道。
“怕,自然怕。哪有人会不怕死呢?只是怕有用吗?怕也改变不了我已经快要死去的事实,想来此刻毒素已经快侵入我的心脉了吧。”
苏羽星侧头,清澈的双眸望着湖水岸边,岸上的景物顷刻间都开始枯萎。
“你对世间没有留恋吗?”
与苏羽星一模一样的人再问道。
苏羽星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低眸,最后默默摇摇头,“不是我对世间有没有留恋,而是世间对我有没有留恋。我生时不见父母,我死时仍不知父母音容,是生是死,一概不知。或许你应该问我对这世间有没有遗憾,而这便是我唯一的遗憾。”
“那这就够了。”
与苏羽星一模一样的人轻闭冰冷双眸,岸上顷刻间被白雪覆盖,又刹那之间蓦然染上一层血红。
“你的身上果然藏有很多秘密!”
潺潺流动的湖水之中猛然窜出一条鳄蛟,而鳄蛟的正上方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瘦弱男子,瘦弱男子的身躯周遭漂浮着无数血红的丝线。
“小家伙,是你主动让我吃掉呢?还是让我把你主动吃掉呢?”
瘦弱男子嘴角上挑,指尖微动,血红丝线凝聚成一只血红手掌,而脚下的鳄蛟瞬间将苏羽星平静的心湖掀开滔天巨浪,这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几近颠覆。
“曾与你相伴快十载,借你剑气温蕴五载,见你练剑之诚恳,识你赤诚之心,今日便替你剔除这个恶徒。”
扁舟上顶着与苏羽星一模一样容颜的男子缓缓站起身,立于这飘摇不定的扁舟上,双膝横放的长剑已经被男子握于手中,朗声抬头道。
长剑缓缓出鞘,苏羽星也能清晰看到长剑上所镌刻的剑名。
流霜。
“而这一剑也希望能令你有所悟。”
瘦弱男子听到扁舟上传来如此嚣张话语,仰头长笑,双臂张开,身躯周遭漂浮的血线如同无数蛟龙在天空飞舞,凶厉的气息直指扁舟,猖狂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仅仅我身旁的这血蛟障,只怕你都无法破开!还胆敢口出狂言!”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神情依旧冰冷,不曾反驳,只是垂于扁舟上的手倏张,手中那柄流霜剑忽而飞天,幻成一条青鳞蛟龙,直飞而上双爪擒住在心湖中挣扎的鳄蛟,青鳞蛟龙身上青光虽敛却极盛,待到擒住鳄蛟之时,青鳞蛟龙却已经骤然又幻成万缕剑光。
“剑落。”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冷言道。
蓦然之间,万缕剑光如同冬日冰雪纷纷而落,瞬间将那头鳄蛟刺得千疮百孔。
“就这点本事?!”
悬浮在半空中的瘦弱男子丝毫不担心那头被刺穿得千疮百孔的鳄蛟,反而讥讽一笑,张开的手臂骤然合拢。只见瘦弱男子身躯周遭漂浮的血丝瞬间结成一张大网,捞住那不断下落的千疮百孔鳄蛟,同时也分开一张小网,网住那万缕散发着寒气的剑光,仍由那万缕剑光如何变化,一时幻作青鳞蛟龙,一时幻作千丈冰锥,又骤然变回剑形,始终无法挣脱这张血丝结成的小网。
“虽说我实力未完全恢复,也是一抹意识,但现在就凭你这区区一缕残存的先天剑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瘦弱男子冷笑一声,早已经将流霜剑包裹的血丝线瞬间合拢,清澈的剑身被血丝开始腐蚀。与此同时,湖底却突然也掀起波澜,那头本是千疮百孔的鳄蛟从心湖之中窜出,只见鳄蛟身上不仅再无半点伤痕,更是早已经有了一层血丝盔甲,而鳄蛟的目标正是波涛汹涌心湖上的扁舟。
“主人。”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突然说话,让一直旁观的苏羽星一愣。
“你是在叫我?”苏羽星环顾四周,怀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问道。
“可否再借你剑气一用。”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转身回头,冰冷的双眸没有看向身后已经从心湖中纵跃而起的鳄蛟,也没有看半空中被血丝腐蚀的流霜剑,而是看向苏羽星清澈的双眸。
而此刻苏羽星清澈的双眸中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的相貌相仿男子,而是一柄剑,一柄泛着寒意的长剑,立于舟头。
“你都叫我主人了,剑气你用又何妨!”
苏羽星爽朗一笑。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朝着苏羽星微微躬身,就在那头鳄蛟垂涎锋利的牙齿即将咬在后背之时,忽有剑光自心湖湖底冲天而起,自下而上,剑光所激带起的波浪如同一柄柄长剑直接无视鳄蛟身上那层血丝盔甲,瞬间将鳄蛟万剑穿心,悬吊至舟头。
而那自心湖湖底冲天而起的剑光,更是直接对准半空中的瘦弱男子。
瘦弱男子冷冷看着这一幕,对于湖底骤然窜起的剑光早有防备。只见瘦弱男子十指手指弯曲一勾,心湖上空原本包裹流霜剑的血网骤然散开,一缕缕血丝又如千千万万的鳄蛟朝着那缕剑光扑咬厮杀。
剑光去势微弱。
“只是有些可惜。”
扁舟上忽然传来一声遗憾的声音,让瘦弱男子微微皱眉,心中涌现出一丝不详预感,再次放眼望去,那一缕缕如鳄蛟般凶厉坚韧的血丝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一抹剑光纷纷斩断了一干二净,血光泯灭。
“这抹剑光怎么还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瘦弱男子不可置信看着这道已经逼近自己眼前的剑光,脸上那些讥讽与邪魅笑意统统消散,只留下一丝悔恨与不甘,当最终被一剑穿心之时,瘦弱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原因,最后侧头看向湖岸边本应该枯萎的景物,自嘲一笑,瘦弱男子身形消散。
苏羽星的心湖重归于平静,悬浮在空中的流霜剑,光华刹那,也消失不见。苏羽星看向心湖岸边,岸上血红已经褪散,雪白重新覆上岸边,岸上漂浮着层层白雾。
“希望主人能给我找个好归宿。”
与苏羽星一模一容颜的男子对着苏羽星微微躬身拱手,如冰雪消融,消失不见,水花溅在苏浅的脚下,而此刻白雪皑皑的岸边景物,也蓦然已经是绿草如茵。